此事叫秦夫人不得不佩服洪德的料事如神,褒姒果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午時之前,趙叔帶就帶著秦伯與洪德來了瓊台殿,洪德的出現讓褒姒有些不安。她定了定顏色,不想讓人從自己的一顰一笑中窺探出什麼。
嬴德上前一步向褒姒拜謁,麵上露出一貫的戲謔笑意,洪德則帶著冷峻的笑盯著褒姒,上下將她打量一遍,令褒姒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秀秀從褒姒身後走到她的麵前,擋在了洪德與褒姒之間,洪德瞪了她一眼,她卻昂首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昨日舅舅在前殿設宴為秦伯接風洗塵,安排不周,還請秦伯見諒!”褒姒說道。
嬴德笑道:“如今國難當頭,不是尋歡作樂之時,我等在大殿上請趙上卿定奪出兵一事,隻可惜……趙上卿竟做不了主!”
“此事也不能怪舅舅,當日大王出發之時,曾預想過朝中可能發生的大小事務,為舅舅留下了處理方案。唯獨兵敗一事,未曾料到,那詔書原本也隻是做好萬全之策,卻並未想過真的會發生。”
“哼……”洪德冷哼一聲,“若是料到了,就該有自知之明,不會將當日請戰的秦伯棄之不用!”
褒姒看了一眼洪德,轉向秦伯繼續說道:“前些天,舅舅曾派人送信問詢此事,過不了幾日信就能回來了,秦伯再等等吧?”
“眼下軍情緊急,戰機容不得貽誤,若誤了事,這責任我可擔當不起!”嬴德說道。他自以為占理,便咄咄逼人。可實際上他根本不想去齊國了,周王宮湦這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安排,叫他深感自己入齊恐怕是鑽進了周王的圈套,難以全身而退。可大軍都已經行至鎬京城了,自己撂挑子半道折返怕是不好交代。
“你看,打仗的事我也不懂,以為就是拿著刀槍棍棒兩方人馬在場上較量,”褒姒看著嬴德語氣平平,不急不慢,就像眼下討論的不是齊國軍情,而是某個戲本子上的劇情,“我也不知道秦伯前往齊國能幹什麼,能扭轉敗局嗎?”
“不然我何必去?”嬴德頗為不滿。
“這樣……”褒姒沉吟了一番,“看來領兵打仗一事,大王是比不上秦伯的。”她這話說完,叫嬴德渾身上下一個激靈,“大王……大王隻是兵馬不足,待我援軍一到,自然能扭轉乾坤!”
“兵馬不足啊?”褒姒喃喃說道,仰頭思忖了半晌,又低下頭來看著秦伯,“那就再帶點人手去吧,大王臨走時還在宮中留了些人,秦伯不妨一並帶上!路過鄭國的時候,我吩咐過鄭伯再給你添點人手,你也帶上!”
嬴德皺了皺眉頭,心裏有點慌了。
“對了,”褒姒又補充道,“大王臨走之時,還請太醫院開了些治療瘟疫的方子,聽說眼下東麵瘟疫肆虐,要是還沒到齊國,秦伯就……”褒姒搖了搖頭,麵上帶著訕笑“呸呸”了兩聲,“既然大王戰事失利,援軍就得做好萬全的準備,秦伯既然請戰了,我等攔著也就等同於攔著民意,這樣不好。”“我……”嬴德覺得如今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裏把洪德罵了個狗血淋頭,若不是信了洪德,就不必在褒姒麵前自取其辱了。他準備和褒姒理論,卻被洪德拉住了,他用目光示意他:依計行事,切勿慌了陣腳。
嬴德瞅了一眼洪德,目光陰沉,微微頷首,這意思是說,就再信你最後一次。他又上前躬身作揖道:“既然出兵,還請娘娘借一樣東西。”
“什麼?”褒姒問道。
“九鼎!”嬴德緩慢地將這二字道來,這兩個字就像是真的青銅九鼎,重逾千斤,說出之後整個屋子裏便是一陣冗長的沉默。褒姒先是一愣,然後看了一眼趙叔帶,他們等待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
瓊台殿中的氣氛一時之間陷入了尷尬,褒姒看著嬴德,嬴德等著褒姒,趙叔帶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唯獨秀秀左顧右盼忽然麵上露出喜色,打破了這份沉默:“秦夫人來了!”
“秦夫人!”在場的幾位下人競相行禮作揖,注意力全被秦夫人吸引了,都朝著門口看去。嬴德麵色不善,眉頭微皺,不滿地瞪了一眼進來得不是時候的秦夫人。褒姒卻離開了剛才的位置朝秦夫人走去,麵上滿是喜色。
“昨日老夫安排得不妥,本該叫秦夫人來為秦伯接風洗塵的,可惜秦伯離席太早,沒等到秦夫人,今日褒娘娘在瓊台殿設宴,算是為老夫向大家賠個不是!”趙叔帶做出了請的手勢,示意在場的人落座,“今日既然是在娘娘殿內,大家也就不必拘於禮數了,我還請了祭公司徒前來奏樂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