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著蔣競羽鬆口的刹那,想要朝他傷口上撞一下讓他離開,但蔣競羽撐著身子看她的刹那,她突然有點下不去手。
她沒見過蔣競羽這個眼神,像是受傷的獸,又疼又恨的樣子扯得她也跟著有點疼。
“競羽……”
“你說你不愛我。”他看著她的眼睛,有點逼迫她的意思。
他不是真的想聽這句話,但他知道如果不是這樣,他永遠都不能死心。他已經快把自己壓成一塊鐵餅了,但內心熊熊燃燒的欲望卻一點都沒有消弭的意思。
她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說,皺了皺眉頭。
“你說你不愛我。”蔣競羽沉下身子親了她一下,順著耳垂一點點往脖子親下去,“隻要你說了……我就停下來。”
她不是第一次聽到蔣競羽這樣的聲音,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在心上劃了一下,一開始並沒有感覺,但漸漸傷口裂開了,血流了出來也是會疼的。
“競羽,我不是陳艾美了。”她抬手推了推他,但沒有用。
蔣競羽對於女人有多麼嫻熟她現在知道了,隨便一撩撥都能讓她話都說不清楚,這不是她心裏願不願意的問題,這是本能反應,更何況,她不討厭蔣競羽。
甚至,可能……她也喜歡他。
他是把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人,她身上流著他的血,他曾經不眠不休地照顧過她,他給了她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甚至新的人生目標。
“我知道你不是……”蔣競羽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咬了一口,抬起她的胳膊把她身上的衣服褪了下來,她想攔也沒有攔住,兩隻手被他鉗住壓在了頭頂上。
“你是誰都沒關係,我就是喜歡你。”他望著她的眼睛,隻有這一雙眼睛還跟原來一模一樣,他還記得她最初的模樣,那樣的美麗曾讓他不止一次心動過。
“陳艾美也好,梁洛心也好,是誰都沒關係。”他低頭在她脖子上親了下去,“我就是喜歡你,是誰都沒有關係……”
她覺得心髒不受控製地顫了一顫,用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跟著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怎麼?”蔣競羽停了下來,“我弄疼你了?”
她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真正的她的人就在這裏,隻有蔣競羽而已,隻有這個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你是誰都沒關係,我就是喜歡你。
為什麼喜歡我呢?
她很想問這個問題,但其實也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杜澤山,甚至在還沒有見過那個人之前,隻是憑著那些資料就愛上了他。
那個曾經是孟江洋,現在是杜澤山的人。
是誰都沒關係,她就愛他。
“你說你不愛我,”蔣競羽咬了咬牙,“隻要你說……我就停下來。”
她想起自己八歲的那一年在飯店門口等一頓剩飯,那時候就覺得隻要得到一碗熱乎乎的剩飯,就能消除她身體裏所有的恨意和敵意,她對幸福的定義就是這麼簡單。
對於想要的東西的渴望,她再清楚不過。
她現在在蔣競羽的眼中看到的就是那種渴望,她不想傷害這個人,這個曾經給了她希望和重生的人。
他想要,她就給他,什麼都好,她不能傷害這個人。
“你說出來,說出來……我就……”
我就放棄你。
蔣競羽就這麼等著,覺得身體裏最後一點的理智正在慢慢地繃緊,在即將要繃斷的刹那,身下的人突然抽出手來環住了他的脖子。
“競羽……”
“我喜歡你……”
“是,蔣競羽……我喜歡你……”
這聲音像魔咒一樣在他耳邊緩緩地回蕩著,震得蔣競羽整個人都要碎裂了一樣,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快樂過,從來沒有如此滿足過,他所想要的一切,陳艾美都給了他。
隻是這麼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他變成了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屋子裏很長時間都隻剩下紊亂的喘息聲,蔣競羽趴在她身上很久都沒有動,喘息漸漸平複之後,他稍微挪動了一下腦袋枕著她的位置,感覺她抬手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喜歡嗎?”
“嗯。”
“說出來,說你喜歡嗎?我想聽……”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他埋在她頸窩裏吸了一口氣,“說你喜歡我,我想聽。”
“競羽……”
“嗯?”
“起來。”她抬手推了蔣競羽一下,他卻沒動,“我接電話。”
“不,不想動,啊……陳艾美你屬狗的啊。”蔣競羽給她在胳膊上咬了一口,咬得還挺深的,低頭看著手臂上的傷口有點難以置信,剛才都沒咬得這麼凶。
“我還傷著呢,你這麼對傷員的啊。”
“你像個傷員嗎?”她起身匆匆地套了條襯裙,低頭把頭發從裙子裏撩了出來,這麼簡單隨意的動作,現在在蔣競羽眼裏都性感得不得了。
他站起來套了條運動褲就過去抱住了她,眼角一瞥就看到來電顯示,是杜澤山。
“怎麼又打來了?”她的聲音平靜得讓蔣競羽有點惱火,在她脖子上輕輕地咬了一下,沒料到她反手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他差點喊出聲來。
“沒,”杜澤山像是歎了口氣,“我就是……想你了。”
“我剛不是說給你做個充氣娃娃,要不我現在就讓他們去訂一個。”她笑了一下,撿起扔在地上的套裙穿上,蔣競羽走過去幫她把背後的拉鏈拉上,從背後抱住了她。
這一次她沒有掙紮,任由蔣競羽這麼抱著她沒動。
杜澤山像是輕聲笑了一下,因為貼得近,蔣競羽也聽得到聽筒那邊的聲音。
“洛心。”
“嗯?”
“你回來吧。”
這麼溫柔的聲音,蔣競羽聽得心都有些發抖,他從來也沒有對她這麼溫柔過,即使她曾經是他妻子的時候。
“嗯。”她緊了緊手裏的電話,“我明天就回來。”
“好。”杜澤山仍然隻是笑了笑,說了句“我等你”就掛了電話。
她握著電話很久都沒有動,蔣競羽就這麼抱著她,既沒有說話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然後他在她脖子上輕輕地蹭了一下,貼著她的耳朵問了一句:“你餓嗎?”
她轉過身,蔣競羽突然有點害怕,也不知道是怕什麼,他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但什麼也看不到,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平靜。
“我先幫你換藥吧。”她的目光往下移到他傷口上,轉身撿起地上的藥包。
“嗯。”他聽話的任由她拉著坐到床邊,看她彎腰把掉在地上的紗布撿起來剪掉了弄髒的一小段,才小心地拆開他身上的紗布。
脖子上還有他剛剛留下的痕跡,蔣競羽覺得自己下手沒很重,怎麼會這麼深?
“你生氣了嗎?”他抓著她卷紗布的手腕,心跳快要到達150,眼看就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其實你剛才隻要說你不喜歡我,我就真的……你生氣了?”
她沒說話隻是抽出手繼續卷他身上的紗布,傷口有點裂了,血還在流,但是蔣競羽完全顧不得痛,隻是拉著她的手固執地說:“你別生氣,你不高興就罵我,打我也行,我不還手……”
“競羽。”她抬起頭,看見蔣競羽一臉做錯事孩子的表情,心裏有點難過。
但是這件事蔣競羽沒有錯,是她沒有控製住局勢。
“我沒生氣。”她抽回手,用剩下的小半瓶藥水清洗了傷口,上了藥之後用紗布綁好。
“那你幹嗎不說話,你不說話的時候就是生氣了。”他推開她的手,扳著她的肩膀使她麵對自己,“你這樣子就是不高興了,你剛才……我剛才……”
“競羽……”
“你剛才說喜歡我,是騙我的嗎?”
她認識的蔣競羽一直都有些高高在上,像這樣卑微又屈辱的祈求一點點喜歡的時候,她從來也沒有見過。
“不是。”
“真的?”
“真的。”
他又簡單直接地高興起來:“那……”
“但是我們現在這樣肯定不對,我不是陳艾美了……”
“我知道,你是誰都沒關係,我不在乎。”他捏了捏她的手,很軟很暖,“等這件事結束以後,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被他握著的手有一點發涼,蔣競羽眼中的期待和忐忑一覽無遺,她既不想粉碎他的希望,也不想對他撒謊。
可是,等這件事結束……這件事情到底會怎麼結束呢?
真的結束了以後,她又會變成誰呢?那時候的他們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她覺得自己像是陷在沼澤裏,不受控製地越陷越深。
蔣競昶給她的那顆藥丸這時候又蹦了出來,她手心一顫,把手從蔣競羽的手裏抽了出來。
“不……好嗎?”
“競羽你聽我說,”她雙手貼著他的臉,怕他會躲避自己的眼神似的逼迫他望著自己,“我喜歡你,這不是騙你的。從你給我輸血,把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時候我就喜歡你。”
蔣競羽有點不敢看她,總覺得這些話後麵肯定有個“但是”,他最不要聽的就是那個“但是”,他聽到這裏就夠了。於是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手,她卻沒鬆手。
“我以前不知道我是誰,也不在乎我是誰,我跟你說過吧,我給很多人生過孩子,但是沒有一個孩子是我的,而我以後可能永遠都不能生孩子了。”
“我不在乎……”
“你讓我說完,”她用力地扳了一下蔣競羽的臉,“如果我沒有遇見你,我可能就真的會爛死在那種地方,所以蔣競羽,我很感激你,但這種感激並不能代替我對你的喜歡。”
蔣競羽有點懵了,他聽不太懂她的話了。
“我是說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救了我,我就是喜歡你。”她要承認蔣競羽對女人是有魅力的,這種透著一點孩子氣的任性霸道甚至不講理,有時候是會讓人著迷。
蔣競羽剛要高興一些,他等的那個“但是”就來了。
“但我現在不能喜歡你……”
“為什麼?”
“如果我喜歡你,這件事就功虧一簣了,我是梁洛心的話,就必須愛著孟江洋。”
“可是……”
“等這件事結束,也許你還會願意讓我喜歡你,也許你到時候就不願意了,也許你會恨我,討厭我……”
“不會的。”蔣競羽拉開她抓著自己的手用力地攥在手心裏,“我不會討厭你也不會恨你更不會不願意讓你喜歡我。”
“我說也許,誰都不知道到時候會怎麼樣。”
“我知道……”
“你三年前還說過你不會愛上我呢。”
蔣競羽一下子傻了,他其實已經想明白了,這些年他會這樣,完全是因為陳艾美那句“不要愛上我”。其實他那時候如果成熟一點,也不會因為這樣一句話跟她賭氣三年多。
但她之所以說那句話,也許是因為那時候她已經愛上了他。因為愛他,所以才不希望有一天會讓他受到傷害。
“我……”
“去吃飯吧。”
她沒有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說完了就站起來,很幹脆的性格,是他認識的陳艾美。
“你去哪兒?”蔣競羽看見她要走,一把拽住了。
“我回房間洗澡換衣服,身上不舒服。”她皺了皺眉,少見的有點臉紅。
“就在這兒洗。”蔣競羽不肯鬆手,“我等你。”
“衣服呢……”
“我去給你拿。”
蔣競羽有時候孩子氣起來,有點讓人哭笑不得。
她站在花灑下衝水的時候就在想,事情也許終究會走到不可挽回的一步,從蔣競昶給她那顆膠囊開始她就明白,事態終究不會受任何一個人的控製。
如果有一天這一切向著無法挽回的地步發展,她該怎麼辦?
她不在乎自己會怎麼樣,但她已經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卻還沒有能保護這些人的能力。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就聽見蔣競羽的敲門聲。
她關上水龍頭裹了條浴巾出來,就看到蔣競羽站在門口,看到她竟然有些微微臉紅。
“這些天,讓我跟著你好不好?”蔣競羽看著她走進臥室關上了門,隔著門繼續說,“我不放心那個孟軍山,他可能會找人對付你,你一個人的話……”
門突然被拉開了,蔣競羽愣了一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我就跟著你,我不給你添亂,我也不……”蔣競羽咬了咬牙,“我也不碰你了。”
其實就算蔣競羽跟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對自己前妻餘情未了,願意這麼糾纏不休也不見得是多麼不理解的事。她也不怕杜澤山會起疑,因為她確實……愛著那個人。
“跟著吧。”她鬆開門走到浴室裏拿吹風機吹著頭發。
蔣競羽回頭看著她,高興地咬了一下嘴唇,走過去抱了她一下說:“那我去洗澡,你等我吃飯。”
她抬手,那吹風機在他手上燙了一下,疼得蔣競羽縮了手。
“我靠,陳艾美你……”
“你自己剛說什麼來著?”她冷冷地看著他,蔣競羽給問傻了,看著梁洛心慢慢地晃了一下手裏的吹風機,“不用杜澤山,讓你大哥看到了也會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