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麼年輕的一張臉,竟然有這樣老謀深算的城府(2 / 3)

“還在嗎?”她把臉枕在他肩上,“找出來給我吧。”

“之前我失憶的時候很多東西叔叔都悄悄給扔了,不過三哥說其實他都沒扔掉,應該還能找出來。”他親了親她,“那麼老舊的東西,你還願意要嗎?”

她緊了緊手臂摟著他:“隻要是你給的,我什麼都要。”

杜澤山低頭看著麵前的那張便簽紙,上麵有三個時間。

分別是一個星期前,三個星期前,最早的一個時間是他從美國回來之後的第二個星期。

他把手擱在下巴上,咬了咬手指沒說話。

他隱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雖然一開始叔叔的案子對他們來說就很棘手,但陳家嚴看起來也不輕鬆。

陳家嚴是這次案件的主控官,算是律政署的王牌,杜澤山沒有懷疑過他的能力,陳家嚴不是一個輕率的人。

所以案子持續到現在也隻進行過兩次庭審,第一次不順利是在杜澤山的預料之內的,但第二次的時候陳家嚴的態度有微妙的變化,杜澤山可以感覺到陳家嚴手裏握著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底牌。

所以他找人查了一下,陳家嚴在這期間收到過三個郵包,時間分別是便簽紙上的三個時間。

郵包的內容他們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到八九分。寄件人也很小心,每一次寄出的地點都不一樣,而且每一次去寄東西的人都不是同一個,還有一次是個小孩子。

可見對方吃裏爬外得相當謹慎。

現在事情已經有點明朗了。叔叔獲罪的這件事不光是律政署,還有其他人一起落井下石。而且這個人對叔叔的底細還挺了解,十之八九是自己人。

可到底是誰,杜澤山心裏真沒底。

叔叔雖然狠辣,對自己人還說得過去。杜澤山想不出來有哪個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落井下石,何況他現在還在叔叔的“位子”上,資料都在他手裏封存著,要拿到也不容易。

“杜先生。”助理敲了敲門,“梁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他想起來中午約了梁洛心吃飯,也不知道是剛才想得太多還是因為那天鄭凱文的話,他站起來的時候順手把桌子上的東西收進了抽屜。

梁洛心走進來,看見杜澤山正從架子上拿外套就過來幫忙。

“隻是跟我吃個飯而已,幹嗎還穿得這麼正式?”她看他把外套穿好,抬手替他整了整領帶結,氣溫已經破25度了,梁洛心都開始穿短裙了。

“下午還得回來開會,我懶得換了。”杜澤山握了她的手,很軟。

其實他記憶中很多片段都有點模糊,三年前的那次腦部大手術讓他有一段時間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楚,還都是蘇孝全幫他一點點想起來的。

到餐廳門口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便讓梁洛心先上去,等掛了電話再往電梯走的時候,意外地看到鄭凱文也在電梯口,對方看到他也有點吃驚。

“還真是冤家路窄。”鄭凱文笑了笑,電梯這時候已經停到大堂了,鄭凱文抬手擋了一下門,“你先吧。”

吃個飯都能碰上,他真是沒想到。他現在正是不願意碰到鄭凱文的時候,他跟鄭凱文的關係一直都很緊張,加上不久前鄭凱文又對他說過那樣的話。

——她不是梁洛心。

“你又知道她不是梁洛心了。”杜澤山在肚子裏嘟囔了一句,低著頭走進電梯,看鄭凱文還站在外麵,抬手按著開門鍵望他,“幾樓?”

鄭凱文愣了愣,笑了笑走進來:“七樓。”

電梯開始上升,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鄭凱文比他虛長幾歲,但杜澤山一直覺得鄭凱文的陰險狡詐不是因為虛長的這幾歲,這個人天生就有一種謀略家的基因。

杜澤山現在心裏有點沒底,如果說這個落井下石的人就是身邊人,那麼他現在的懷疑跟誰都不能說。而且因為鄭凱文一句話,他覺得自己對梁洛心也開始有些動搖了。

他雖然討厭叔叔,也並不希望接盤叔叔的生意,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叔叔,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杜澤山抬眼看了看鄭凱文,這個人跟自己和叔叔的敵對關係再明朗不過了。鄭凱文絕對沒有理由會幫自己的忙,那麼,他又為什麼會對自己說那些話呢?

“你……”杜澤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但才說了一個字就後悔了。

說不定這也是鄭凱文的陰謀。

而鄭凱文已經轉身看著他,輕輕“嗯?”了一聲在等他說下去。

但杜澤山已經後悔了,他剛想說“沒什麼”的時候,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電梯停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僥幸還是不幸,反正現在鄭凱文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停電了?”鄭凱文的聲音倒很平靜。

“大概。”杜澤山正要抬手去按緊急聯絡按鈕的時候,身體猛地感覺到一陣不適。

然後他意識到這不是他本身的問題,而是電梯正在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向下降。

這種失重的感覺使他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炸裂了一樣疼,他咬著牙想要站穩,但力量正隨著這種下落而被一點點抽離,他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膝蓋猛地一軟,跪在了地上。

梁洛心在餐廳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看到杜澤山上來。

她這幾天一直有不太好的預感,前幾天還不小心被紙張劃破了手指。她不是個迷信的人,但偏偏是現在這種時候,這些小小的細節都在牽動她的神經,她不知道這預感會應驗在哪裏。

“不好意思……遲到了。”餐廳門口一個男生正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電梯……電梯出故障了,我是……是跑上來的……累死了。”

對麵那人大概是他女朋友,等了心焦了本來要發脾氣的,聽到後半句反而心疼起來:“啊?那你打電話我下去不就行了嗎?”

“都說電梯出故障了……讓你一個人跑七樓下去嗎?還是我上來吧。”男生喘了一口氣,接過女朋友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汗,“聽說電梯裏麵還有人關著,消防隊都來了。”

“真的啊,”女朋友挽住了男生的胳膊,“好嚇人。”

梁洛心起先盯著小情侶看的時候還覺得有趣,她沒有在這個年紀跟人談過戀愛,不知道少男少女在一起的時候都該是什麼樣子,但就隻是這樣看著他們都能有一種讓人幸福的感覺。

但聽到男生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心猛地一緊,急忙拿出手機來撥了杜澤山的號碼。電話直接無法接通轉到了留言信箱,她再試了一次,還是一樣。

沒有信號了。

杜澤山明明剛才還是在打電話的,電話不可能突然無法接通,除非……他被卡在信號屏蔽的電梯裏了。

可是,電梯怎麼會偏偏就在杜澤山上來的時候壞了呢?

所有不好的預感都在這一刻湧了上來,她聽見自己的心髒咚咚地跳著,放下電話的時候手都在發抖,蔣競昶那天說的話在她耳邊回響著,他說:“你不做的話,我找別人做。”

他終究是找了別人做。

梁洛心隻覺得心髒猛地一抽,忙抬手撐了一下欄杆扶手。

杜澤山漸漸覺得透不過氣來,他沒有幽閉恐懼症,但這樣急速的下落令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眩暈帶來的嘔吐感使他不得不弓起身子。

他抬手想抓住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

“你沒事吧?”黑暗中一隻手抓住了他,急速的降落已經停止了,但降落帶來的不適感還沒有消失。

杜澤山勉強地搖了搖頭,因為太黑,即使睜大眼睛也什麼都看不見。他幹脆閉著眼摸到了牆壁,就著對方打開手機後微弱的光線,找到轎廂的角落,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不舒服嗎?”鄭凱文見杜澤山抬手扯領帶,幫著他把領帶和領口都鬆開了。

“你身上有沒有藥?”他記得杜澤山是動過大手術,這樣的情況下身上應該會有急救藥,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藥,但隻要能在他身上找到,應該就管用。

但杜澤山看起來狀態不太好,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他說的話。

“這個?”他在杜澤山上衣口袋裏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一塊錫紙包裝的東西。鄭凱文朝著杜澤山晃了晃,但對方似乎沒有辦法看清楚,鄭凱文摸到他額頭上的汗,像噴泉一樣下來了。

“先吃了再說吧,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鄭凱文托起杜澤山的脖子把一顆藥塞進他嘴裏,大概幾秒鍾之後,他聽到杜澤山的呼吸穩了下來,自己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自由落體對鄭凱文來說雖然不是多麼不堪忍受,但這種急降急停也不太舒服。他看到杜澤山突然出現的異常反應就直覺這應該不是簡單的事故。

他固然不喜歡杜澤山,但也不至於恨到要他去死的地步。

“為什麼幫我?”緩過一口氣的時候,杜澤山睜開了眼,眼睛適應了黑暗就能看到鄭凱文正坐在和他並排的另一個角落裏,伸直了一條腿在扯著領帶。

空調也關了,氣溫正直線上升。

“我恨的是孟軍山,跟你沒有太大關係。”電梯雖然不是真空密閉,但還是讓人覺得呼吸不太順暢。鄭凱文扯鬆領帶喘了口氣,“更何況,是個人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見死不救。”

“我說的不是這個。”杜澤山微微直起身子。鄭凱文看著他,雖然光線不好,但因為距離近,還是能看清彼此的表情。鄭凱文笑了一下:“你說梁洛心?你信我的話?我還以為你不信呢。”

“不信。”或者說,不想信,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杜澤山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蠢,可能是腦缺氧的關係,不然為什麼會跟鄭凱文說起這些來。

他扶著電梯壁剛想站起來,電梯猛地又震了一下。

鄭凱文幾乎是同一時間站了起來,抬手扶了他一把,電梯門在這時候被撬開了一條縫,外麵有聲音傳進來:“裏麵的人還好嗎?”

“還行,沒死。”鄭凱文聲音有慣常的冷淡,“再晚一點就說不定了。”

“馬上就救你們出來。”

杜澤山掙脫了鄭凱文的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鄭凱文則不深不淺地笑了笑:“不謝。”

電梯門被撬開了,電梯底部和地板之間有半米的高度差,一個消防員先抬手把鄭凱文拽了出來,緊跟著杜澤山也被拉了出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江洋。”梁洛心幾乎是在他走出電梯的第一時間迎上來,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袖口都是濕的,臉上也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她皺了皺眉頭,“你怎麼樣?”

他從她眼神裏看出了少見的慌亂。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覺得梁洛心變了,變得內斂成熟了,他一直覺得她不可能再變回從前那個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梁洛心了,但是現在他又看到了。

隻是這種慌亂似乎並不是因為她還是那個膽小的梁洛心,而是她好像和自己一樣預感到,這不是單純的事故。

“我沒事……”杜澤山本來想勉強笑一下的,胃裏卻一陣翻湧,像是火燒一樣難受得他幾乎站不穩,手撐了一下牆,弓著身子就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