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聖甲蟲的梨形糞球(2 / 3)

關於梨形食品的體積為什麼會很小,我想大家已經了解原因了。我一直對這個新發現物的來源持懷疑的態度,直到我在幼蟲儲糧室前麵發現雌性聖甲蟲為止。由於聖甲蟲太貪吃了,它的身材也太可觀了,所以我以前沒有能從這個“小梨”上看出什麼,更不能確定它就是新生聖甲蟲的食物。

是的,我也找到了以前籠中飼養失敗的原因。在對聖甲蟲的家庭生活極度無知的情況下,我給它們的食物都是一些四處撿來的馬糞或者騾糞。聖甲蟲之所以拒絕築巢做窩,是因為它不會讓自己的後代接受這些低級食品。根據野外試驗的教訓,我找來綿羊做聖甲蟲的食品供應商,我的籠中飼養有了新的開始。這是否意味著就算是最好的馬糞也不能用來捏塑養育後代的糞梨呢?就算那些馬糞中的粗纖維能夠被剔除掉也不可以嗎?隻要最好的不出現就一定會拒絕普通的嗎?我對這些問題保持謹慎的懷疑態度。事實是這樣的,從第一個到最後一個,隻要是包括在我所探查的那100多個洞穴之中,洞穴裏的聖甲蟲都是借助梨形的綿羊糞來為幼蟲提供食物的。

那麼,卵位於這個形狀獨特的麵包的什麼地方呢?人們很自然地會認為卵一定在圓圓的梨肚子中心,那裏不僅溫度最為恒定,還可以防範外麵的突發事件。而且,從每個角度都可以找到厚厚的食物層,隨便從哪裏吃下一口都不會出錯。幼蟲根本不需要對周圍的食物進行選擇,隻要將自己的奶牙貼過去就能享受到一頓精細的餐點。

由於這個觀點看起來如此合理,我也上當了。在勘察第一個梨的時候,我用小刀的刀鋒一層一層地將小梨剝開,我幾乎確信自己可以在梨肚子中心的位置找到卵。事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有找到。梨的中心仍然是質地均勻的食物,那裏是實心的。

隻要是站在我的位置上觀察的人,恐怕都會同意我的推斷,因為它是那樣的合情合理。可是,聖甲蟲卻有自己的主張。在我們為自己的邏輯推理而自豪的時候,聖甲蟲卻使用著比我們還要高明的邏輯。由於事先預料到一些可能要發生的事,聖甲蟲很有遠見地將卵放在了別的地方。

那麼,卵在什麼地方呢?它位於“小梨”頂端的“梨頸”,也就是“小梨”很細的那部分。由於擔心會使“小梨”內的卵受到損傷,我小心地沿著“梨頸”將其縱向切開,我看到了一個四壁光滑發亮的洞,而那裏正是胚胎的所在。與雌性聖甲蟲的體積相比,它的卵非常大,呈現為白色的長橢圓形,長寬大概是10毫米與5毫米。在卵與孵化室的四壁之間存在一層薄薄的空隙,隻有卵的頭部與梨頸頂端的內壁相粘,卵的其他部位與洞穴四壁並沒有直接接觸。通常情況下“小梨”都被以水平姿勢擺放,除了那粘著的一點之外,整個卵都是睡在最有彈性、最溫暖的空氣之中。

在清楚了這些以後,我還想試著搞明白聖甲蟲的邏輯,我想了解為什麼在昆蟲工業中會有這樣古怪的形狀,糞球為什麼必須是梨形。我還想探究卵的這種獨特位置有什麼優勢。我知道,冒險探求事物的前因後果和來龍去脈是有危險性的,入口是如此的變幻莫測,這個神秘的領域能輕易地將每一個人困住,也許會有一些冒失鬼被錯誤的泥濘給吞沒。

難道因為危險就放棄進入嗎?為什麼?

與貧乏的工具相比,我們的科學如此的偉大,可是與那些沒有邊際的未知相比,它又顯得那麼可憐。它知道多少關於絕對真理的事情呢?

一無所知。隻有在我們形成關於世界的思想時,它才能引起我們的興趣。要是思想消失了,會變得枯燥、混沌、虛無。一堆事實隻能是冰冷的目錄,它們可不是科學。要想得到科學,就要用心靈的爐火來解凍它們,賦予它們生氣,還要用思想和閃光的理性來進行闡釋,必須闡釋。

就像知難而上地要去爬一個坡一樣,我還是試圖解釋聖甲蟲的行為。或許,我們可以把自己的邏輯當成動物的邏輯,畢竟在某方麵我們有著驚人的一致,如人類接受理性的支配而動物接受本能的支配。挺奇怪的吧?

食物幹燥是聖甲蟲幼蟲所麵臨的最大威脅。在幼蟲生活的地下室,天花板是由大約10厘米的土層構成的,但是,這一層薄薄的隔熱板能抵擋住夏日的酷熱嗎?夏日的驕陽將土都烤焦了,連深層的土都像燒磚一樣的熱。可見,幼蟲居室的溫度也會很高,我剛伸進手去就感覺到了熱氣。

食物最少要放上三四個星期,要是在此之前食物就幹燥的話,幼蟲會無法下咽的。假如幼蟲的大顎沒有找到剛開始時那種軟軟的麵包,而隻有一些討厭的像石頭一樣難以下咽的麵包皮,那麼這個小可憐就會餓死。確實是餓死的,我發現了很多喪生在8月太陽下的幼蟲。它們吃掉了一些新鮮的食物,將裏麵吃出一個小洞,後來它們就再也咬不動那些過硬的食物了,它們隻能餓死。而剩下的厚殼就如同一個沒有開口的鍋一般,將那隻悲慘的幼蟲煮得幹癟。

就算幼蟲沒有在像石頭一樣幹硬的糞殼裏而死,它在羽化成蟲後也無法衝破重圍,最後也隻能死在硬殼裏。關於這一點,我們在以後還會有深入的探討,這裏就不再贅述。現在,我更關注幼蟲的悲慘處境。

前麵我說過,食物幹燥是聖甲蟲的致命威脅,那些在鍋裏烤過的幼蟲已經向我們證實了,而下麵的試驗會給我們提供更為確切的證據。在9月築巢做窩的季節,我找了一些紙盒和杉木盒,並將一打左右的當天早上剛從原產地挖出來的“小梨”放了進去,然後我把密封好的盒子放到了實驗室的暗處。由於實驗室裏的氣溫非常高,那些卵不是幹癟了就是幼蟲孵出來又死掉了,總之,沒有一個飼養成功。與之相反,我在白鐵盒和玻璃容器中也做了相同的事情,沒想到進展得非常順利,居然沒有一個飼養失敗。

為什麼會有這種差別呢?很簡單,7月的高溫很容易滲透到紙板和杉木的下麵,而且蒸發得也快,這樣梨形食物就會很快變幹,食物沒有了,幼蟲自然也就餓死了。而在白鐵盒和玻璃容器中就不一樣了,由於白鐵盒不滲水、玻璃的密封性也很好,所以水分沒有蒸發,食物也就能一直保持柔軟,因此幼蟲也就可以得到很好的發育,如同在它的出生地一般。

為了避免幹燥的危險,聖甲蟲采取了兩個辦法。首先,它借助自己手臂上的長長的鎧甲將梨的外層壓緊,使得梨的表麵形成一個比中心更均勻更緊密的保護層。如果如此幹燥的食品儲藏箱被捏碎的話,那麼那層皮在迅速脫落以後就會使核心暴露出來,就像核桃的殼和果仁一樣。在加工糞梨的時候,聖甲蟲母親隻是壓緊表層幾毫米的地方,並在那裏形成一個外殼,但是,壓力是不會擴散到殼裏麵的,在那裏形成了一個體積龐大的核。在最熱的夏季裏,家庭主婦們總會將麵包放進密封的壇子裏來保持其新鮮度。聖甲蟲母親也用自己的方式這麼做了,它通過壓緊的方式將子女的糧食密封了起來,而糞梨就是那個壇子。

作為一位幾何學家,聖甲蟲不止做了這些,它還解決了最小值的難題。假設其他條件都是相同的,那麼,蒸發的多少就會與蒸發麵的麵積形成正比。因此,要想減少水分的喪失,食物的表麵積應該是越小越好,而且還要用最小的麵積來包含最大數量的營養物質,以便讓幼蟲獲得足夠的食物。那麼什麼形狀可以做到這一點呢?幾何學給出了這樣的答案:球形。

於是,聖甲蟲母親將幼蟲的口糧加工成球形,我們可以先忽略那個梨頸。球形既不是在盲目機械條件下必然產生的,也不是滾動後的意外收獲。我們已經知道,為了有一架能夠更方便、更迅速地收集和運送食物的運貨車,聖甲蟲在移動食物之前就將它加工成一個精確的球形。也就是說,我堅定地認為球在滾動之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