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聖甲蟲的幼蟲(2 / 3)

幼蟲的才能可不止這一項,借助於這種特殊的黏合劑,它修理好了破碎的罐子。由於糞梨的外殼就像一個結實的蛋殼那樣又硬又幹,所以我將它比喻成一個裝著新鮮食物的罐子。在田野裏挖掘的時候,我時常會碰到一些比較困難的地帶,如果小鏟子再使用不當,就常常會不慎把罐子碰碎。這時,我就先將碎片收集起來,再將幼蟲放回到原位,然後將碎片拚好,並用一小張報紙將這個拚裝起來的罐子固定住。

我回到家之後發現了一件事,那個碎掉的“小梨”居然又變得跟原來一樣結實,雖然形狀沒有原來那麼好,糞梨上出現了一些長形疤痕。

就是在我回來的路上,幼蟲修複好了破碎的罐子,它的小小的居所又能居住了。它將黏合劑噴射出來,先仔細地將碎片之間的縫隙給黏合住,然後又將一層厚厚的石灰漿塗在裏麵,從而使牆壁更加堅固。暫時將不規則的外殼撇開,經過修複的居室簡直能和原來完好無損時相媲美。在這個經過高超技藝修補過的保險箱中,幼蟲的生活又恢複到它所需要的深深的寧靜中了。

現在,我得想想它的粉刷動機了。難道它注定要生活在黑暗之中,以致隻要發現巢穴上有洞,就會迅速地塞上,唯恐討厭的光線照射進來?可是,幼蟲那暗黃色的頭顱上根本就沒有視覺器官的原基啊,它是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或許這並不能否定光線的影響,幼蟲那柔嫩的表皮也可能會隱約地感覺到光線的存在。要想找出答案,我必須做一些實驗。

幾乎是在黑暗之中,我在糞梨上挖了一個缺口,那一點光線少得可憐,隻能勉強夠我拿著工具撬洞罷了。當糞梨上的口子挖開後,我立刻就將它放到了盒子的暗處。僅僅幾分鍾時間,那個缺口就被堵上了。雖然是在黑暗中,但是幼蟲還是作出了準確的判斷,而且很快就將自己的小屋嚴嚴實實地封了起來。

我從糞梨中取出一些幼蟲,並找了一個塞滿食物的小圓瓶來飼養它們。我在那堆食物中間挖了一個小井,並將井的底部做成了一個半圓形。

這個半圓形的小凹洞,看上去跟被挖去一半的糞梨相差無幾,是一個可以代替天然巢穴的絕佳的人造窩。我將實驗用的幼蟲放了進去,然後將它隔離起來。它們並沒有因為居室的變化而有明顯的不安,當發現我選的食物很可口時,這些小家夥就像平常一樣啃起了圍牆。我的飼養很順利,這些泰然自若的大肚客絲毫沒有因遷居而有所慌亂。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值得記錄的事情。我挖的小井隻類似於糞梨的下半部,而那些遷居者居然都動起了手,它們慢慢地將糞梨的上半部給補齊了。我為它們提供了一塊木板,它們就想在木板下麵做一個天花板,它們為自己建造了一個圓形屋頂,並將自己關在球形的圍牆之中。幼蟲腸子裏生產的黏合劑就是它的建築材料,而臀節部位那個被一圈突出的肉圍著的斜麵就是它的修補工具,也就是抹刀。它們將腸道分泌的建築石膏塗抹到小洞的邊緣,等著石膏逐漸凝固,然後以凝固的石膏作為支點,再建造第二層稍微向內傾的洞沿。建築工人就這樣一層又一層地修築著,建築物的曲線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了。隨著幼蟲尾部時不時地轉動,殘缺的糞球最終被拚裝好了。就是用這種方法,幼蟲大膽地將圓屋頂淩空建造成功,將我提供的半個糞球修補完整了。而且,它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連我們的建築師在建造拱頂時還需要腳手架和門拱支架呢!

有幾隻幼蟲還簡化了這一工程。有時,玻璃瓶的內壁就在幼蟲所建築的工程範圍之內,表麵光滑的玻璃正好符合這些細心的拋光工的喜好,而且玻璃的彎曲度也跟它們的預計相吻合。於是,這一點被它利用了,或許與節省時間和勞力無關,可能它們覺得緊鄰著的那個光滑彎曲的內壁就是自己建造的。就這樣,事情正中我的下懷,在圓屋頂下保留了一塊大大的玻璃窗。

透過那扇玻璃窗,我接連觀察了好幾個星期,雖然那些幼蟲整天生活在房中強烈光線的照射下,可是它們還是跟別的幼蟲一樣安靜地吃東西、消化,而對於它們原本討厭的光亮,它們似乎一點兒也不急著用一塊水泥來擋住。

難道是風的原因?為了不讓風從縫隙中鑽進來所以它們會仔細地修補好任何一個小縫隙?這並不是答案。它們窩裏的溫度和屋子裏的溫度是一樣的,而且我捅缺口的時候空氣也很平靜。在對這些隱士探訪的過程中,我並沒有選擇暴風雨的天氣,而是選擇較為安靜的屋子,並且是在更深沉更寧靜的瓶子裏。

因此,就算是幼蟲敏感的皮膚會被冷氣流所刺痛也不是理由。但是,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來避開風這個敵人。此時的風都帶著7月酷暑的幹燥,如果它從缺口灌進來,那麼,它就把食物變得十分幹燥,直至變成不能吃的硬餅幹,幼蟲也會因食物匱乏而變得有氣無力、麵色蒼白,不久便會餓死。雖然聖甲蟲母親已經竭盡所能,為防止子女們悲慘地餓死而選擇了球形和密實的外殼;但是,子女們還要看管好自己的口糧,它們一刻也不能鬆懈。

如果想一直都有鬆軟的麵包可吃,幼蟲們就必須將自己裝食物的罐子好好地塞緊。裂縫隨時可能會有,而且具有相當大的危險性,立即將裂縫堵上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這也許就是幼蟲成為粉刷匠的原因,它不僅擁有專屬的抹刀,還有一個隨時準備供貨的水泥廠。而這個瓦罐修理工就是因為想一直能有鬆軟的麵包吃,才如此勤奮地修理開裂罐子的。

就在這時,有一個重要的反對意見出現了。被幼蟲所堵住的那些裂縫、缺口、通風窗其實都是我弄出來的,是我用鑷子、小刀、解剖針等工具弄的。如果因此就斷定幼蟲的奇特才能隻是為了防止人類的好奇心所引起的災難,那簡直讓人無法接受。地下才是它們生活的地方,為什麼要怕地上的人類呢?沒有,應該是幾乎沒有。從聖甲蟲在太陽下麵滾糞球至今,去打擾它的家庭的、想讓它透露真相的、想知道它的內情的人,恐怕我要算第一個。即使在我之後會有別人出現,那也肯定是寥寥可數的。所以,答案並不是這個,幼蟲擁有抹刀和水泥絕對與人類的破壞幹預無關。那麼,堵縫藝術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