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聖甲蟲的蛹和羽化(1 / 3)

靠著以食物做的牆為食,幼蟲在孵化室裏長大了。隨著居民一天天地長大,糞梨的大肚子逐漸被挖成了一個空腔,屋子的空間也相應得到了擴大。這個住在隱蔽所深處的隱士,不僅是吃住無憂,還長得又肥又胖。它還有什麼需要嗎?衛生問題還得費點心思注意一下。在如此狹小的窩裏,幼蟲幾乎占據了全部的空間,排泄自然會比較困難。而幼蟲那鼓脹脹的腸子又在不停地製造黏合物,如果沒有缺口需要修補,它就要找個地方放置這些水泥啦。

是的,幼蟲不會挑剔它的食物,但食物也不能太過奇特。就算是那些最低等的生物,它們也不會吃自己或同類已經消化過的東西。胃就像是一個蒸餾器,已經將所有有用的元素都提煉出來了,除非換成一個化學家或者換一套新器官,否則它是再也提取不出什麼來了。綿羊的胃要比幼蟲的胃大出好幾倍,它把那些自認為毫無價值的殘渣排出來,而對於腸胃功能更勝一籌的幼蟲來講,這些殘渣卻是很好的美味。或許幼蟲的殘羹剩飯也能讓其他種類的消費者感到滿意,我對此毫不懷疑。但是,幼蟲的嘴卻肯定是極其討厭這些自己排泄出來的東西的。那麼,在這樣一個經過仔細算計的小窩裏,幼蟲是如何處置那些占地方的廢渣呢?

關於黃斑蜂的奇特處理方法,我在前麵就已經講過了。為了不致弄髒儲藏的蜂蜜,它用自己消化後的殘渣做了一個漂亮的箱子,那真是一件細木鑲嵌的傑作。那麼,過著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的聖甲蟲幼蟲呢?為了將那些讓自己不舒服的垃圾處理掉,它們掌握了一項獨特的本領,雖然不像黃斑蜂那麼藝術,可是卻能讓它的生活更為舒適。下麵就讓我們留神來看它的本事吧!

大多數時候,幼蟲總是從“梨頸”的基部開始朝食物進攻,並且它總是在吃自己麵前的東西,而對那堵能夠自保的薄牆它是絕不會觸動的。這樣,幼蟲的身後就有了一塊存放廢物的空地,而且不會弄髒它的食物。於是,那些最先吃剩下的渣滓就把孵化室給堆滿了。然後,隨著幼蟲不停地進食,糞球裏漸漸有了放垃圾的地方。隨著糞梨基部的厚度在不斷減少,糞梨上部分也逐漸恢複了開始時的密度。因此,雖然幼蟲的身後有一些排泄物不斷地堆積在那裏,可它的身前卻一直有一些沒有碰過的食物,隻不過那些食物在日益減少罷了。

到四五個星期的時候,已經發育成熟的幼蟲在糞梨圓突的肚子處挖一個偏心的圓洞,小洞靠近梨頸一端的牆壁很厚,而與之相反的另一端卻很薄。出現這種不對稱形狀的直接原因是幼蟲的進食方法,即前方進食、後方填充。在吃完了東西以後,幼蟲必須開始考慮布置一下它的小窩,因為隻有將小窩墊得軟軟的,才能讓皮膚柔嫩的蛹住得舒服。最後幾口已經吃到了允許範圍的極限,幼蟲最好加固一下這個半球。

由於這個工程的意義太重大了,幼蟲小心地保存了大量的水泥。這一次可不是簡單地修補殘垣斷壁,抹刀要真正開始發揮作用了,它得將那堵薄牆加厚兩三倍,它還得用石灰粉將整個窩粉刷一遍。幼蟲的尾部在窩裏滑動著,把裏麵抹得很平,摸上去是那樣的柔軟光滑。與原來的牆相比,這種新的水泥牆要更為堅固,就跟一個結實的保險箱一樣,而且是一個用手捏、用石頭砸都很難破壞的箱子。幼蟲最後就是將自己封在這個箱子裏麵的。

既然房子已經準備好了,幼蟲就蛻皮化成了蛹。這幼嫩的小生命是如此的樸實無華、是如此的美麗,在昆蟲的世界裏很少有誰可以與它相比。它的鞘翅折在前麵,就像一條有大褶子的長圍巾一樣;它的前腿曲在頭的下麵,就跟成蟲裝死時一樣;整體望去,你就能輕易地想起纏著亞麻繃帶、姿勢呆板的木乃伊。它的身體呈現為半透明狀,有著類似於蜜蜂的乳黃色澤,就如同用琥珀雕刻出來的一樣。要是將它想象成一塊堅硬的不可腐蝕的礦物質,那麼,它應該是一件絕美的黃寶石首飾。

這個尤物除了顏色和形狀都很樸實之外,它還有一點特別吸引我,並且在最後還為我解決了一個問題,一個更高層次的問題。它的前足是否有跗節呢?這是一件大事,我因此而忘掉了這件首飾的結構細節,我又回到了一開始就讓我感興趣的問題上。雖然有些姍姍來遲,但最終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出現了,而且千真萬確、無可爭議。原來我研究中的那些不確定,如今已經變成了非常明顯的常識。

聖甲蟲成蟲,包括它的同屬在內,它們的前足都沒有跗節,就是那種由五個小節組成的跗節,這或許是一個奇特的例外。而高級鞘翅目昆蟲,平常也被稱為五跗節類昆蟲,在它們身上生有跗節可以說是一般的法則。聖甲蟲其他的足都有完全成形的跗節,是符合一般法則的。而聖甲蟲那鋸齒般的前足,它們是生就如此,還是偶然形成?乍看很可能覺得是偶然。聖甲蟲不僅熱衷於挖掘,而且一直勇敢地前行。隻要是行走和挖掘,就免不了要和粗糙不平的地麵接觸,尤其在倒退著向前方滾糞球的時候,前足就變成了它的支撐杆。因此,它的前足更容易扭傷,而那較弱的跗節也會隨之變形、脫臼。這樣,後來的聖甲蟲一出生就已經沒有了跗節。

要是這個解釋能讓某些人發笑的話,那我馬上就讓他們醒悟。證據就在眼前,前足沒有跗節不是偶然產生的,這是無可辯駁的事情。借助放大鏡,我仔細觀察了聖甲蟲的足:它的鋸齒般的前足就像是被突然截斷一般,根本沒有跗節殘存的痕跡,也沒有發現末端附器的原基。與之恰恰相反,其他的足都有著再明顯不過的跗節,而且生得形狀醜陋。主要是因為蛹的繈褓和液體的原因,那些跗節生得就像是凍出來的凍瘡一樣疙疙瘩瘩的。

要是蛹的證明還不夠的話,我們再來看看成蟲的證明。在扔掉像木乃伊一樣的舊衣服以後,當成蟲第一次在蛹室裏翻動的時候,它所揮動的就是沒有跗節的前足。現在,我能夠千真萬確地肯定一點,即聖甲蟲的前足天生就沒有跗節,它生來就是殘廢。

一些時髦的理論會這樣理解:好吧,聖甲蟲前足的跗節是生下來就被切掉了,可它的遠祖並不是這樣的。那時,包括那幹瘦的足在內,聖甲蟲有著正常的結構,它們一直遵循著一般法則。但是,在進行艱苦的挖掘和搬運工作時,有一些聖甲蟲前足上的嬌嫩的跗節給磨損掉了。它們發現,這個器官不僅派不上用場,還有些累贅,而且偶然的截肢更適合幹活。於是,基於為後代的利益考量,它們將截去後的肢體傳給了後代。

所以,現在的聖甲蟲是受益於曆代祖先的長期進化改良。正是在生存競爭的鞭策下,這偶然的有利結構才得以穩定下來。

哦,這個理論還真是幼稚!它能夠得意揚揚地寫在書本上,可在麵對現實時就顯得那麼貧乏。還是聽我來說吧:要是前腿沒有跗節能算作有利條件的話,聖甲蟲也忠實地將這偶然的殘肢從古時候給遺傳了下來,那麼其他的跗節呢?那些跗節也都是沒有什麼力量的細纖維,它們也同樣嬌嫩得會被粗糙的地麵所磨損,而且幾乎沒有什麼作用,為什麼偶然失去的不是它們呢?

既然聖甲蟲隻是一個普通的行人,並不是什麼登山運動員,它應該用不著用足尖在細枝上走,就像鬆樹鰓金龜那樣。所以,要是它用足尖武裝的硬刺來作為站立的支點,就會跟使用了包鐵皮的棍子尖一樣。這樣來看的話,剩下的四隻腳的跗節就可以扔到一邊了,聖甲蟲已經完全不需要它們了。在它行走的時候,這幾個跗節遊手好閑;在它加工搬運糞球時,它們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是呀,要是去掉它們也算是一個進步呢。道理就簡單了,隻要能不給敵人以可乘之機,那這個做法就是值得的。下麵我想知道的是,在某些情況下,事情在偶然的情況下是否會這樣發展?

是的,經常如此,答案是肯定的。在好時光快要結束的10月,由於一直忙於挖洞、滾糞球、加工“小梨”,聖甲蟲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了,它們中的大部分也都因公而致殘了,它們的跗節也被磨去了。在我的飼養籠中,我發現那些聖甲蟲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截肢。有的甚至將後麵四隻足的跗節都給磨掉了,有的則留下了一段、一對或一個關節,連受傷最輕的跗節也都受到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