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的截肢就是這樣的,跟發生在遙遠過去的偶然沒有任何關係。在每年冬天快要到來的時候,很多的聖甲蟲都變殘廢。在最後的工作時期,與那些沒有經過生活苦難的聖甲蟲相比,我覺得它們並沒有出現太多的行動不便。它們在行動的時候一樣的迅速,它們在揉搓麵包時也是一樣的靈巧。而它們所獲得的麵包也同樣能支撐它們在地下泰然自若地挨過嚴酷的初冬。就是這些殘廢的生命,它們可以毫不遜色地繼續著食糞蟲的工作。
當在地下度過了惡劣的季節後,這些肢體殘廢者會在春天醒來,為了享受第二次或第三次的生命盛宴,它們重新爬上了地麵。它們一直在養育著後代,它們的後代應該利用這種機會改良進化呀!從世間有聖甲蟲以來,這種繁衍每年都在重複,它們完全有時間將這種進化穩定下來,並將其轉變為牢固的習俗。可是,它們的後代沒有這麼做。隻要是能夠走出糞殼的,那些聖甲蟲都無一例外地長著四隻帶跗節的足,就是合乎常規的樣子。
對此,在理論上會有什麼感想呢!關於前兩個沒有跗節的足,你的解釋好像還是那麼回事。那麼關於其他四個有跗節的足呢?我們可是明確地將你給反駁了。真理可不能通過幻想獲得。
那麼,聖甲蟲為什麼會生來殘疾呢?我幹脆地承認一點,對此我一無所知。確實很奇怪,它們居然會有兩隻沒有跗節的足。在那些數不盡的昆蟲係列中,以致許多大師,甚至是那些有名的大師,都因它們的奇特而犯下了令人遺憾的錯誤。先聽聽昆蟲學權威拉特雷依先生的話吧。
在談論到古埃及人刻畫在紀念碑上的昆蟲學文集時,他曾經引用過荷爾阿波羅的一段文字,這篇讚美聖甲蟲的唯一文獻在紙莎草紙②上保存了下來。他這樣說:
人們都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阿波羅關於聖甲蟲跗節數的猜想。他認為是30個。要是按照他觀察足的方式來看的話,他的這種估算非常正確。因為:跗節都是由5個小節組成,要是將每個小節看做一個跗節的話,那麼,6隻足的末端跗節則會分別生有5個小節。顯而易見,聖甲蟲一定生有30個跗節。
不好意思,偉大的權威你錯了,聖甲蟲的跗節總數隻有20個,因為它的前兩個足是沒有跗節的。其實你是知道的,隻不過你被一般法則牽住了鼻子,你選擇忽視這個獨特的例外。在一時之間,你被那個過於肯定的法則給主宰了,你說聖甲蟲的跗節有30個。是的,我肯定你知道這個例外。在你的論文中,你附上了聖甲蟲的插圖,它並不是根據埃及人的紀念碑畫出來的,那個根據昆蟲本身而畫的插圖非常正確,簡直是無懈可擊,聖甲蟲的前足在插圖裏沒有跗節。由於這個例子太奇怪了,你的失誤可以被原諒。
在《法國聖甲蟲》一書中,米爾桑又一次重複了荷爾阿波羅的話,他同樣認為昆蟲有30個跗節,而且他的理由也很簡單,太陽穿過一個黃道星座所需的天數也是30天。雖然是重複拉特雷依的解釋,可他的說辭更為動聽。我們還是來聽聽吧,他說:“要是將昆蟲跗節的每一個小節再看做跗節的話,大家會承認一點,我們已經仔細審查了這個昆蟲。”
被誰仔細審查過了呢?被荷爾阿波羅,還是你這個權威?就是你,我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不過是法則的絕對性在作怪,讓你在一時之間變得糊塗了。可你在畫聖甲蟲的圖片時錯得更厲害,你居然給它畫了一對帶跗節的前足,就跟其他的足一模一樣。作為一位細心的描繪家,你為這種失誤做出了犧牲。就是因為法則的普遍性,例外的特殊性被你給忽視了。
那麼,荷爾阿波羅看到的是什麼呢?大概跟我們在今天看到的一樣吧。要是拉特雷依的解釋是正確的,一切看上去也都跟他說的一樣,而最早以跗節節數為依據的古埃及作者,聖甲蟲的30個跗節也是根據一般的數據得出的。可以說,古埃及作者確實犯了一個大錯,可是還不致罪大惡極。
在數千年以後,又是同樣的錯誤,可犯錯的人卻是像拉特雷依、米爾桑這樣的權威。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昆蟲的獨特結構才是唯一有罪的。
也許有人會這樣說:“荷爾阿波羅所看到的為什麼不是準確的真實情況呢?還存在一種可能:在他那個時期聖甲蟲還有跗節,可是,在數個世紀堅忍不拔的工作中,它已經改變了,它的跗節也失去了。”
關於進化論者的反駁,我希望能通過一隻和荷爾阿波羅同時代的聖甲蟲來回答。在古埃及人的地下墳墓裏,他們認真地保存了貓、白繯鳥、鱷魚,也應該有聖甲蟲。我隻有幾張複製的圖片,主要以刻在紀念碑上或護身符項鏈的小石頭上的聖甲蟲為原型,雖然古代藝術家在雕刻方麵非常忠實於整體形象,但是跗節這樣的小細節在他們的作品中卻沒有被留意。
我對這方麵的資料知道得並不多,也懷疑這個問題是否能通過雕刻來解決。就算有誰在哪裏找到了帶有跗節的圖片,我覺得問題也不會有進展,失誤、不小心或偏愛對稱都有可能成為理由。要是懷疑在某些人的思想裏紮了根的話,那隻有一隻真正的古代聖甲蟲才能解開疑惑。
我期待出現一隻這樣的聖甲蟲,但在這之前我深信自己的判斷,法老時代的聖甲蟲與今天的聖甲蟲是完全相同的。
就是這個古老的埃及作者,他寫的書通常都很難理解,那些不合常理的比喻也無法令人猜透,可我還是要談談他。他偶爾也會有一些正確得令人驚訝的介紹,而且非常簡要。這是意外的巧合還是仔細觀察的結果呢?我當然傾向於後者,因為他的一些說法完全吻合某些生物細節,而我們的科學至今還不清楚那些生物細節。關於聖甲蟲的隱秘生活,荷爾阿波羅可比我們知道得要多。他這樣向我們講述:
糞球被聖甲蟲埋在地下,然後在那裏藏了28天,正好是月亮運轉一周的時間。就是在此期間,聖甲蟲的後代得到了生命。在第29天,在這個日月交彙、世界誕生的日子裏,糞球被打開了,還被扔進了水裏。而聖甲蟲的後代,就是那個從糞球裏出來的動物。
那些關於月亮運行、日月交彙、世界誕生等星相學的奇談怪論,我們可以直接忽略。我們要記住的是:聖甲蟲在28天之內出來了,水在聖甲蟲的羽化中是必不可少的。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些事實都是準確的。那它們是想象出來的還是真實的情景再現?這個問題還真得深入探討。
關於昆蟲變態的奇妙之處,古代人並不知道。對他們來說,那隻幼蟲就是從腐爛中生出來的小蟲。這個可憐的生物隻是一隻一出生就要消失的小蟲,它不會有什麼美好的未來,也無法從卑賤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他們覺得,這條小蟲的軀殼之中並沒有什麼高級的生命在醞釀,它就是一個被人忽視到極點的生物,而且很快就會消失在一堆腐爛物之中,也就是它出生的所在。
因此,聖甲蟲的幼蟲對這個古埃及的作者來說是很陌生的。就算是他看到糞球中住著一隻大腹便便的聖甲蟲幼蟲,他也一定想不到,這個汙穢難看的小東西在日後會變成樸實優雅的聖甲蟲。那個流傳了無數個時代的觀點認為,這種神聖的昆蟲是沒有父母的。對幼稚的古代人來說,由於昆蟲的性別從外表上是不可能區分的,所以他們的錯誤是可以原諒的。他們認為聖甲蟲就是從糞球中長出來的,而且它的誕生是從蛹開始的,因為透過那個琥珀色的珠寶,聖甲蟲成蟲的特征是清晰可辨的。
對此,那些古代人有自己的看法。他們認為聖甲蟲的生命是從它能夠被認出來的時候才有的,並不是在那之前,因為那樣就要涉及幼蟲,而那時還沒有人知道幼蟲的血統。根據荷爾阿波羅所說的,在28天之內聖甲蟲的後代得到了生命,那這28天應該是蛹期的天數。我在研究中也特別注意這個數字,蛹期是會變化的,隻不過變化的範圍很小。就我收集到的資料而言,蛹期時間最長為33天,最短為21天,通過20次觀察我得到的平均數是28天。28天,也就是4個星期,這個數字的出現率要明顯地高於其他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