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西班牙糞蜣螂的產卵(1 / 3)

產卵是昆蟲的一種本能表現,而我們卻用理智的經驗和研究促使昆蟲去完成這件事情。其實,哲學的理解力太微弱了,所以根本不能將這樣的結果闡明。科學的嚴謹讓我感到不安,但我絕對不是故意要讓科學變得麵目可憎的。我堅信,人們能講出美好的事物,而不是隻用那些令人討厭的術語。那些玩弄筆杆的人最高明的手段就是簡潔明白,這我盡量留意。那我內心的不安,則屬於另一個範疇。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為假象所蒙蔽了,我想:“在野外製作糞球是側裸蜣螂和聖甲蟲的職業,它們堪稱是這方麵的專家。但它們是從哪兒學會這項技能的呢?這或許是由它們的生理構造所決定的,尤其是它們長長的足中有幾隻是微微彎曲的。它們為蟲卵築巢儲糧,不過是在地下發揮它滾球藝術家的專長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又有什麼值得感到驚訝的呢?”

梨頸和糞蛋突出是其中更難解釋的細節,我們暫且將其撇在一邊不談。那剩下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昆蟲在地洞外反複製作的食物團了。

對聖甲蟲來說,這個食物團是隻能在太陽底下玩弄而絕不能用作他用的小球;對側裸蜣螂來說,這個食物團是在草地上安穩搬動的小彈丸。

在夏季溫度很高的時候,這種能夠有效抵製幹燥作用的糞球是怎樣做成的呢?從物理規則的角度來說,糞球及其近鄰糞蛋的特點不存在爭議,但它們的形狀和所要克服的困難之間的聯係卻隻是偶然的。這兩種昆蟲都具有在野外滾動糞球的生理構造,也正因此,它們在地下一直做著捏糞球的工作。直到最後,幼蟲都非常滿意地吃上了軟軟的食物。

對幼蟲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了。但我們也沒有必要因此而對它的母性本能大加讚揚。

要成功地說服自己,我們需要另外一種儀表堂堂的食糞蟲。它們的日常生活習慣和滾糞球的藝術與聖甲蟲和側裸蜣螂截然不同,並且,在產卵的時候,它們還需把收集的糞球塑成更加規則的球狀,這可謂是習慣上的一個很大的轉變。我能在周圍找到這樣的食糞蟲嗎?能!它就是無論在美麗的外表上還是在肥胖的程度上都比聖甲蟲稍遜一籌的西班牙糞蜣螂。這一類昆蟲的前胸削截成了一個很陡的斜坡,頭上還高高豎立著很奇怪的角,十分引人注目。

它的身子又矮又胖,縮起來以後,就變得又圓又厚,行動起來也很遲緩,與練體操的聖甲蟲和側蜣裸螂相比,它們的確沒有共同之處。它的足一點都不長,如果它聽到哪怕一點小小的動靜,都會將足折在肚子下麵裝死。這樣的足是根本不能與滾糞球工那高蹺般的足相比的。人們隻要看到它這粗短笨拙的形狀就基本能夠斷定,它一定不喜歡帶著滾動的糞球進行艱難的長途跋涉。

的確,糞蜣螂喜歡定居在一個地方。每當黃昏或夜幕降臨時,它隻要找到了食物,就會在糞堆下麵挖洞。洞挖得有些粗糙,隻有一個蘋果大小。糞堆就好像是小洞的屋頂一樣,就在門檻邊上。外麵的糞料被一抱一抱地拖進洞,洞裏堆積著體積很大,但卻沒有確定形狀的食物塊。

這正是糞蜣螂貪吃的有力證據。這些食物塊就是糞蜣螂的寶藏,隻要寶藏還在,它們就不會出現在地麵上,而是在餐桌邊快樂地度過每一天。

隻有當把這些食物全部都消滅完了以後,它才會將這個小小的洞穴放棄。那個時候,它就又開始在晚上尋覓了,等找到了食物,就會為自己挖掘一個新的臨時落腳點。

不用事先加工,就能將垃圾吞吃掉,這的確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本事。很明顯,對於揉搓捏塑麵包的藝術,糞蜣螂目前一點兒都不知曉。再說,它有著短短的、笨笨的足,這看上去根本就與這種藝術無緣。

5、6月或更晚一些,就是產卵的時間了。借助這些肮髒的糞料,糞蜣螂把自己的肚子脹得鼓鼓的,精力也變得非常充沛。但這時它遇到了一件難事,即為後代辦嫁妝。這個時候,它需要像聖甲蟲和側裸蜣螂那樣,把綿羊那軟軟的產品做成單獨的一塊麵包。與這兩者的育兒糞球一樣,糞蜣螂做的麵包也有著豐富的營養。它將麵包整個埋到地下,並且連碎屑都收集起來,外麵一點殘渣也不會留下,看來這糞蜣螂也是很節儉的。

我看到它沒有移動一點位置,沒有做運輸的工作,也沒有做相應的準備,就把那塊麵包抱到洞下去了。為了幼蟲,糞蜣螂又開始重複做這些事情。地洞十分寬敞,一大堆鼴鼠丘被挖出來,這足以說明糞蜣螂的存在。這個洞在地下20厘米深的地方,與它舉行盛宴時的臨時住所相比,這個洞要寬敞、完美得多。

不過,還是讓這隻昆蟲自由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吧。在偶然的機緣下獲得的資料是不完整的、斷斷續續的,而且資料之間也存在著很多矛盾的地方。相比之下,籠中飼養的方法更加可取,糞蜣螂的表現也會更順從。我們還是先來看看食物的儲藏吧。

借著黃昏的微光,我看見它出現在洞口了。它是從地下爬上來收集食物的。它不用花費多長的時間就能找到,因為我在它的家門口放下了很多食物,而且經常小心地進行更換。它的膽子很小,稍微有一點動靜它就會做好逃走的準備。它慢慢地、有些機械地走到食物旁,用頭盔撥、翻找,再用前爪拖。很快,它就拖出來一抱很小的食物,不慎掉下來摔成了碎屑。糞蜣螂倒退著拖著它,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地下了。過了兩分鍾,它又來了,還是那麼小心翼翼,在還沒有跨出門檻的時候,就先展開觸角對周圍的環境做一番探查。

我故意把糞堆挪到了離它2、3法寸的地方。對它來說,要冒著很大的危險走到那裏,這的確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原本食物就在洞門上,就在自家的屋頂上,這才是它最高興的事兒。因為這樣它就不用爬出地麵,也就不會惴惴不安了。但我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兒。我把所有的食物都挪到一邊就是為了便於觀察。慢慢地,這個膽小鬼放下心來了。它習慣了露天找食物,也習慣了我的出現。再說,我一直都是很小心謹慎的。

因此,它就不停地抱住食物,將其拖到洞裏。這些食物是一些毫無形狀可言的碎塊、碎屑,就好像用小鑷子一點兒一點兒夾下來的一樣。

我知道其中很多儲藏方法,但是我讓它自由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它忙到了深夜,天亮的時候,地麵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糞蜣螂也不再出來了。它把寶藏堆積起來了,隻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接下來,我們再等一等,等它用閑暇的時間隨心所欲地整理這些寶藏。在這之前,我再去籠子裏挖掘,把儲藏食物的地洞翻開。

地洞是個寬敞的大廳,就好像一片田野。屋頂不是很平,而且還很低,但地板是平的。房間的一個角落裏,有一個像瓶口似的敞開的圓洞,這就是它們往來進出的門,中間連著一條傾斜的與地麵相連的地道。

這個洞坐落在新鮮的泥土裏,四壁都被仔細地壓緊了,所以看上去很結實,不會因為我挖掘時的震動而坍塌。可以看得出,為了自己的未來,這隻糞蜣螂施展了全部的挖掘才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完成了一項堅固耐用的偉大建築。如果說那個臨時小屋隻是為了自己吃吃喝喝而匆忙挖下的小洞,既不規則也不牢固,那麼,這個屋子就是一個又大又考究的地下室。

我不確定這項傑出的工程是不是雌雄糞蜣螂共同努力的結晶,但我常常看見在即將有蟲卵誕生的洞穴裏有一對糞蜣螂。也許,這寬敞、豪華的房間就是它們舉行婚禮的大廳。寬大的屋頂就是在新郎的協助下完成的,而這也是它勇敢表達愛情的方式。在寬大的天花板下,它們完成了自己的婚禮。雄糞蜣螂是不是也幫助配偶收集儲藏食物呢?對這一點我還有些疑問。它是很強壯的,如果它也一抱一抱地收集食物,再把食物運到地下室,在兩個人的協同合作下,這項細致的工程就會進展得很快。其實,事實就是這樣的。等小屋裏的食物充足以後,它就悄悄地引退,回到地麵,再尋找一個別的地方安居,而讓雌糞蜣螂繼續自己溫情的生活。它在這個家庭中的作用就這樣結束了。

我看到很多小顆粒狀的食物被運到小城堡裏,但現在我見到的是什麼樣的?還是一大堆亂糟糟七零八散的顆粒嗎?不,而是一整塊糞料、一個巨大的圓麵包。這些東西都把屋子塞滿了,隻剩下周圍一條窄窄的過道,也就勉強夠雌糞蜣螂打個轉身。

如此大的一塊糞料,簡直就是一個真正的大蛋糕,但它卻沒有固定的形狀。我看到過形狀和體積呈火雞蛋形的糞球,也看到過像普通洋蔥一樣呈扁扁的橢圓形的;我還看到過呈球形的,讓人一看就聯想起荷蘭的奶酪;我還看到過朝上的一麵圓圓鼓起的,就像普羅旺斯的鄉村麵包,或者說像複活節慶祝時的蒙古包樣烤餅更貼切。不管屬於哪一種形狀,它的表麵都很光滑,還有著很均勻的曲線。這樣,人們就不會再搞錯了:雌糞蜣螂是將這些先後運進來的、眾多的食物碎屑集攏到一起,並揉搓成一整塊的。在這個過程中,它做了很多攪拌、混合、壓緊的工作,最終才把所有的顆粒糅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塊形狀均勻的食物。有很多次,我都看到那個女麵包師站在那巨大的麵包上。與此相比,聖甲蟲的糞球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為了把它變得更結實、更均勻,在這個寬度為10厘米的凸麵上,女麵包師一邊散步,一邊輕輕拍打著這個實心塊。這是一種十分罕見的場麵,但我也隻能瞄上一眼。因為女麵包師一旦發現我,就會順著彎曲的斜坡滑下去,直至縮在麵包下麵。

要想作進一步的觀察,研究出內部的細節,就需要用點兒手段。不過,在這方麵不會有什麼事可以難住我。也許是與聖甲蟲打交道越來越多的緣故,我慢慢有了更巧妙的方法。也可能是糞蜣螂並不十分謹慎,比較能夠忍受被囚禁在鬥室中的不便。總之,觀察築巢的整個過程,我不會有一點兒困難,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我用的方法有兩種,通過每一種方法我都能了解到其中的一些特點。

飼養籠裏有雌糞蜣螂製作的大塊糕點,我將糕點帶蜣螂一起從地下搬出來,放到了屋子裏去。容器分見光的和不見光的兩種,具體要用哪一種,由我視情況而定。需要光線的時候,我就用廣口玻璃瓶,瓶子的直徑與它們挖的洞大小差不多,有10厘米左右。每個瓶底鋪著薄薄一層新沙子,防止糞蜣螂鑽到沙子底下去,這樣,它也就接觸不到光滑的玻璃底,也就不會產生這塊土地與剛離開的地方完全一樣的錯覺。就這樣,我將雌糞蜣螂和它的大麵包一起放到了這層薄沙上。

不用說,盡管光線非常柔和,糞蜣螂也還是受到了驚嚇,什麼都不敢做。因為它喜歡的是一個完全黑暗的環境。其實,我隻需用紙套將瓶子罩住,就能做到這一點。然後我再小心將套子抬起一點兒,就能借助屋裏微弱的光線,隨便在任何時候出其不意地偷窺正在工作的囚犯。有的時候,我甚至能觀察很長一段時間。這與我當初為看聖甲蟲捏塑糞梨而采取的方法相比簡單多了。並且對性格溫厚的糞蜣螂來說,這種簡化的方法也是很適合的。但是,如果用這種方法來觀察聖甲蟲,那一定會失敗。我把大約10個這種可以時明時暗的裝置放在實驗室的大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