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極為有限的研究空間裏,把那些有名氣的食糞蟲排除在外,再把不同職業的糞金龜單獨拿出來,最後就隻剩下最為普通的嗡蜣螂了。
在我居所四周,我可以收集到12種以上的品種。那些小東西可以教給我們一些什麼呢?
它們的熱情遠遠超過了那些大個子同行,總是早早地跑到過路的騾馬落下的糞堆進行開采。它們呼朋喚友地趕到,就長時間駐紮在那裏,忙碌在糞堆形成的大蓋下,那裏倒是夠陰涼、夠黑暗的。把糞堆翻一個底朝上,就可以發現聚集在這裏的生命,這不由讓人驚訝,因為從外麵根本看不出它們的存在。它們中最肥胖的也隻有豌豆大小,更多的則是小小的、矮矮的,可是它們絲毫不會偷懶,也一樣地忙碌,一樣地充滿了熱情去分解髒東西;為了大自然的潔淨,消滅肮髒之物!
還有什麼生物可以像這些卑微的昆蟲這樣呢?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竭盡自身那綿薄力量,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把幾乎為零的小數整合在一起,就會變成無窮大。
一旦發現新的糞堆,這些小小的嗡蜣螂就呼朋引伴地趕到。在從事工作時,還有它們的朋友蜉金龜的協助,這樣效率就大大提高,很快就可以清除幹淨地麵的汙穢。可不要認為它們的胃口很大,大到可以吃掉這麼多的食物。那麼,這些小家夥吃些什麼呢?一顆小微粒!可不要小看這顆小微粒,這可是從人畜糞便和那些嚼碎的草料纖維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這樣,在不停地分解、再分解之後,一大塊糞便就化為碎屑,些許陽光就可以消滅這裏麵的病菌,一縷清風吹過,碎屑便散開了。這樣就非常漂亮地完成了淨化工作。可愛的清潔工又開始尋找新的工作場所。除非是寒冷的冬季,它們的工作絕不會停止,更不要說失業了。
從事如此汙穢的工作,它們是不是麵目醜陋、衣衫襤褸呢?當然不會!在昆蟲的世界裏,是沒有貧困的。看,挖土工人穿著華貴的齊膝貼身的外衣,裝殮工人戴著金光燦燦的三層圍巾,伐木工人穿著如天鵝絨般的漂亮上衣。同樣,嗡蜣螂也有自己的裝扮。當然,它們的服飾一向樸素,主色調是黑色和褐色,有的缺少光澤,有的閃著鋥亮烏黑的光;在它的底色上麵,還有許多精致的裝飾,優雅細膩。
鬼嗡蜣螂的鞘翅呈現淺淺的栗色,鞘翅上有半圓形的黑色斑點;頸角嗡蜣螂的鞘翅上則布滿了點點黑色印記,頗像希伯來方塊字;斯氏嗡蜣螂可以和煤玉比美了,通體烏黑發亮,還有一個漂亮的紅色帽徽;叉角嗡蜣螂的短鞘翅被一束反光照亮,就像是慢慢點燃的煤塊;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像母牛嗡蜣螂、垃圾嗡蜣螂等等,它們的前胸和頭上都鍍有金屬光澤,就好像青銅器的光芒。
它們的身上再配上鏤刻的藝術品,原來就很漂亮的服裝就很趨近完美。差不多在所有的嗡蜣螂身上,都可以看到優美的圖畫,一條條的鏤空平行細紋,一節節細小珠串,一行行排列巧妙、密密麻麻的珍珠斑點大量布滿它們的身體。確實如此,這些小生靈太美了,看起來雖矮矮的、胖胖的,走起路來卻是驚人的迅速。
仔細看看,它們的額頭也是與眾不同,裝飾奇特。號稱熱愛和平的小家夥全副武裝,似乎要挑起戰爭,可它們卻從不傷人。許多嗡蜣螂都有一把頗具震懾力的角頂在頭上,高高的。接下來我要講的故事,就是關於這一對帶角的嗡蜣螂的。首先是公牛嗡蜣螂,它通體漆黑,兩隻角長長地向身後兩側彎曲,非常優美。在瑞士牧場上,無論多麼美麗的公牛,都不會有這麼優美的弧度的角。還有一種是叉角嗡蜣螂,它的身材要小得多,它的武器是一把叉,在叉上麵有三個短小豎立的刺。
它們就是這篇嗡蜣螂的小傳的主人公。那是不是因為別的不值得寫呢?當然不是。從一個嗡蜣螂身上,我們都可以發現許多有趣的東西,許多還是不為人所知的特殊之處。隻不過,在這麼多的種類當中,我們需要劃定一個範圍,整體觀察有一些困難。況且,更為重要的是,我並不可以自由選擇,許多情況下隻能靠偶然的新發現,還有就是籠子裏的成果。
因為這兩個原因,隻有這兩種嗡蜣螂可以用於我的研究了。我們來看看它們兩個怎麼工作吧。從它們的工作中我們可以看到其整個家族的生活方式,原來它倆正好處在體形等級的兩個極端,公牛嗡蜣螂體形巨大名列前茅,而叉角嗡蜣螂則是體形最小的。
首先我們來談談它們的巢穴。出乎意料的是,嗡蜣螂的巢穴建得過於差勁,它們不似側裸蜣螂那樣在陽光下快樂工作,滾動小球,也不在地下工作室辛勤勞作,製球產卵。也許是它們更專注於分解垃圾的工作吧,它們有太多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沒有時間來幹那種費力、費時的活兒,它們隻會做最起碼的生活必需和最快能得到的食物。
挖好一個垂直的小坑,深2法寸,圓柱形,根據挖掘者的體形來調整大小。叉角嗡蜣螂的窩直徑與一支鉛筆差不多,而公牛嗡蜣螂的窩直徑則有兩支鉛筆那麼粗。幼蟲的儲備糧緊密地堆積在洞底緊貼著牆壁的地方。儲備糧的四周沒有一絲空間,這足以說明為什麼糧食可以儲藏好。雌蟲在這裏麵不能自由走動,更沒有辦法揉搓糕點,因為這裏根本沒有通道,乃至一個角落。糧食就像一個實心頂針,被直接向後推到了圓柱形的箱子底部。
7月底,我又破壞了幾個叉角嗡蜣螂的幼蟲巢穴,看到一個明顯粗糙的工程。別看我們的工人嬌小可愛,可它們的工作粗糙得卻實在令人難以相信。隻看見稻草秸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直直地立在中間,相當難看。這一回,它們的食物是騾子的糞便,大概這也是工程不美觀的原因吧。這幾個巢穴14毫米長,7毫米寬;因被雌蟲壓過,上麵有點凹;底下是圓形,是用洞底做的模型做成的。我用針尖把這個簡陋的工程一小塊一小塊地剝落下來,認真觀察。隻看見頂針下麵2/3處的一大塊是幼蟲的食物,密密地連在一起;小室的上部是卵,隱藏在一層薄薄的凹下去的蓋子下麵。
公牛嗡蜣螂的巢穴沒有什麼特殊的,隻是體積大些,其他的與叉角嗡蜣螂基本一樣。它是如何建造的,我還是不得而知。這些小個子,對於保護它們的築巢秘密極其保守,這個與大個子倒是一樣。幸好有一種蟲子大概滿足了我的獵奇心理,可是卻不是嗡蜣螂,而是一個類似的品種,黃腿纓蜣螂。
7月的最後一周,我從糞堆下抓到了一隻黃腿纓蜣螂。一頭騾子從麥場經過,在壓麥垛的縫隙間拉了一堆糞便,在強光照曬下,把厚厚的糞堆加工成品質優越的孵化器,糞堆底下隱藏著一大群嗡蜣螂。隻有一隻纓蜣螂,迅速地退到了一個敞開的小洞裏,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向下挖了2法寸,就抓到了巢裏的寶貝,還有它的勞動果實。這時,成果已然破損不堪,不過,我還可以看出它大體上像個口袋。
我在一個水杯裏安放了纓蜣螂,然後再放在壓得很緊的一層土上。
我為它準備了很好的築巢材料—富有彈性的綿羊糞便,這是聖甲蟲、糞蜣螂都非常喜歡的。纓蜣螂在將要產卵時被我俘虜,又因為有卵等那不抑製的要求刺激,於是很滿意地按我的願望生活了。過了3天,就產好了4隻卵。如此迅速的產卵大可以說明它建設工程簡陋的原因了。假如不是因為我的好奇心騷擾了這位將要產卵的母親,大概它可以產得更快。
雌蟲在我為它精心準備的糞堆底部,用圓圓的切刀從中央最軟的地方切下了一整塊滿意的糞料。用同樣方法的還有西班牙糞蜣螂,它們是從圓形糞料上取材做糞蛋。它事先在糞堆底下挖一個小洞,然後纓蜣螂就把剛切下的糞料拖運到洞裏麵了。
我等了大約30分鍾,給它充足的時間進行工作;接下來我把水杯翻轉過來,想趁母親專心工作時出其不意地逮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