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嗡蜣螂和纓蜣螂(2 / 3)

在洞的四周牆壁壓模下,開始的那一小塊糞料慢慢地變成了一個袋子。雌蟲就一動不動地躲在袋子的底部,在我的注視和外界的光線照射下,它開始顯得越來越驚慌。隻見它用頭盔和足仔細把糞料塗抹開來,再擠壓,緊緊貼在了像箱子似的地洞四周的牆壁上。我悄悄退出了,因為這個工作要完成看起來是有很大難度的。一切都恢複到剛開始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兒,我再次去巡查,纓蜣螂的工作已經結束,離開了地洞。它的小巢穴看起來像一個頂針,15毫米高,10毫米寬。頂針上麵的平麵似乎是一個蓋子放在了袋口,仔細地縫合。袋子下部1/2是滿的,底部則是圓形的,這便是幼蟲食物存儲的地方。孵化室在袋子上部,卵的一頭就垂直地懸掛在孵化室底部。

嗡蜣螂和纓蜣螂都是炎夏的驕子,對它們來說,危險是不小的。首先問題就出在它們的食品儲藏櫃,體積極小,可是形狀卻不曾考慮水分蒸發的問題,再加上距離地麵很近,所以它們很容易受到幹旱的威脅。

如果幼蟲的食物變得幹硬了,一旦超過幼蟲忍耐饑餓的最大限度,就隻能死去。

我在幾個嗡蜣螂和纓蜣螂的食品儲藏室一側開了個口,這樣就能夠看到裏麵發生的事了;接下來把它們放到玻璃試管裏,充當天然地洞。

用棉花把玻璃管塞緊,放到實驗室裏比較陰暗的地方。在用塞子塞住的防水試管裏,水分的蒸發應該會慢一些。盡管這樣,恐怕它們還是得過幾天有點幹旱的日子,畢竟幹燥與食品是難以相容的。

我看到這些饑餓的蜣螂動也不動,它們實在咬不動那幹燥的麵包皮;它們原來豐滿的皮膚開始變得皺巴巴的,兩個星期過後,就出現了瀕臨死亡的症狀。我把管口的幹棉花取下來,換上了濕棉花,這樣管子裏就開始濕潤;袋子也逐漸浸濕,膨脹,重新柔軟起來,所以瀕死者複活了。它們恢複得很好,隻需要時時為它們更換濕潤的棉花,成長變態絕無問題。

那濕棉花就好比是雨前的陰雲,我逐漸提供的人工降雨讓它們複活了。8月,一般都是炎熱天氣,而且少有降雨,與我的人工降雨相當的雨水出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麼,它們怎樣保證那足以致命的食物保持濕潤呢?通過我的觀察推斷,小家夥的母親可沒有為子女提供抗旱措施,於是這些小家夥擁有先天的恩賜。3星期腹內空空,嗡蜣螂和纓蜣螂的幼蟲已經變成了一個幹巴巴的小球,但是有了濕棉花,它們就又胃口大開,變得豐滿而又活力四射了。這麼長久的耐力用處自不用多說,就是它使幼蟲在瀕死狀態中,期待那不知何時才有的幾個雨點,結束斷糧的狀況。忍耐力挽救了幼蟲,但僅僅靠這個還遠遠不夠,一個種族的繁衍不能全寄托在節儉上。

它們擁有更好的方法,這是母親的本能所賦予的。那些糞梨、糞蛋的加工者,地洞往往挖在沒有掩護的地方,除了挖出來的像土堆一樣的小山丘,就沒有其他的保護物了。這些壓製食袋的小工人,在糞料下麵直接挖洞,它們特別喜歡騾馬的大大的糞便。在厚實的墊子下,沒有風吹日曬,又有濕氣浸潤的糞便,就可以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裏保持涼爽了。

再說,它們的危險期並不是很長。如果沒有其他的什麼阻撓,不足1星期卵就可以孵出幼蟲了,再過12天左右幼蟲就發育成熟。嗡蜣螂和纓蜣螂的關鍵期一共也不過20天左右。這以後,即便食品儲藏袋幹燥廢棄,也沒有什麼關係了。蛹則會在家愜意舒適地躲在堅固的箱子裏;時間不長,9月送來頭幾場雨,箱子就自然破碎,昆蟲也就徹底解脫束縛了。

這些小生靈的形態與習性,與聖甲蟲等昆蟲詮釋給我們的一致。它們一樣可以阻止幹燥空氣的侵入,一樣可以利用腸子中的泥漿,迅捷認真地黏合每一個細小的缺口,它們的背部中央也一樣地長有一個褡褳,形成一個高高隆起的肉丘。

纓蜣螂幼蟲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駝背。你若想迅速地得到一張關於它的真實的素描,那很簡單,畫一段短短的皺巴巴的糞腸,在中間插入一段,再向側麵延伸出來,這一段就是它的頭,3個幾乎相等的部分就是它的結構。肚子在糞腸下部,上部是頭,看起來就像是下部的延續,但是這卻是幼蟲隆起的肉丘。這個肉丘大得有些不可思議,即使是最瘋狂的漫畫家,也難以構想出這樣的筆調。本來屬於頭和胸的位置完全被肉丘占領。頭和胸卻被這個巨大的褡褳向下甩到一邊去了,成為一側的延伸,就好像一個大大的肉瘤。這個稀奇的生物,在駝峰①的壓力下,彎曲成一個直角。

大自然如果要創造怪誕的作品,往往會讓我們驚歎不已。可是,這難道就不可以稱之為怪誕嗎?我曾在圖片上看到一些長鼻猴,那鼻子長得不可思議,即便是對龐大最富有想象力的天才拉伯雷,也難以想象出這種鼻子。但是它創造了“蒸餾管”形狀的鼻子,“冒出無數繽紛的泡泡,鼻子上帶著喝醉酒似的紫紅瘢”。後來我又從圖片上看到了這些猴子的頭發、胡子、鬢須亂七八糟纏在一起,幾乎所有好笑的長毛動物都可以從這裏找到蹤跡。然而,不容置疑的是,鼻子長似蒸餾管,臉部毛發叢生,在猴類看來是最尋常不過了。規範與怪誕本來就沒有界線,關鍵是審美者的視角。

依照纓蜣螂和嗡蜣螂的審美觀來看,這誇張的幼蟲若出現在麵前,它無疑是世上的絕品。可惜的是,像它這樣的隱士,沒有誰可以看到它。

它的美麗也許很少有人知曉,假如缺少智慧的觀察家如此來想:“一切與要實現的職能相和諧的就是美的。幼蟲需要一個保護食物濕潤的水泥袋子,所以,它一出生就背負褡褳,這是為了生存。”那麼,我們就應該原諒這個大隆峰,並且可以引以為傲。

這個隆峰還有第二種用途。由於食品袋的體積不大,小幼蟲差不多把它全部吃光了。袋子隻餘下了很薄的一層幾乎要掉下來的碎片,蛹在裏麵的安全受到了威脅,所以必須加固廢墟,再抹上一層新的圍牆。

為了達到目的,褡褳就被黃腿纓蜣螂的幼蟲徹底倒空,學習聖甲蟲的方法,在袋子上加塗了一層均勻的保護層。

嗡蜣螂幼蟲的工程就更加藝術了。它一滴一滴地把自己的水泥糊上,就如同排版一樣,把那些有點像鬆果鱗片且不怎麼外突的泥漿拚接起來。通過修補的食物袋,既幹燥又整潔,沒有了原來那麼多的碎屑。

蛹室的體積和一個榛子大小差不多,就如同美麗的赤楊果,我第一次從籠子裏挖掘出來,拿到手裏就被欺騙了。當我看了這所謂的赤楊果的內容,才從誤會中清醒過來。這個大隆背還真有它的奧妙,它為我們準備了一個美麗的珠寶樣品,隻不過是糞便做的。

嗡蜣螂的蛹帶給了我新的驚奇。我隻在公牛嗡蜣螂和叉角嗡蜣螂中觀察,可是這二者之間的差異還是很大的,無論是形態還是大小。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便於歸納獨特的現象,從而應用到整個種族當中。

蛹裝備了一個大約2毫米的尖角,明顯地凸起在它前胸的前緣中央。這個尖角和它同期長出的所有器官一樣,尤其是足、觸角、口器,都是無色透明的,而且柔軟。這種明顯的晶體狀原基預示了一個以後會長的角,就如同大顎最開始有乳突,鞘翅卻是由硬鞘來預示一樣。

我的驚訝可以被所有的昆蟲收集家理解。蛹的前胸上有一個角,可是作為成蟲的嗡蜣螂卻沒有。即使是籠裏的飼養記錄如實地反映了昆蟲的形態,但我仍然不敢相信。蛹開始蛻皮了,那奇特的角也慢慢變得幹癟,隨著那被扔掉的舊衣裳掉了下來,不留一絲痕跡。我的這兩隻嗡蜣螂,在前段時間還因為那少見的武裝而無法辨認,現在它們的尖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