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前幾場秋雨潤透了泥土,聖甲蟲完全可以突破束縛它的牢籠了。此時,糞堆糞金龜與黑糞金龜開始為它們的子孫建造房屋。雖然這些小家夥都以挖土工自居,但是它們的建築卻特別粗糙,會讓人們對這一稱號的期待落空。若僅僅是挖一個躲避嚴冬的避難場所,糞金龜倒是名副其實;無論是井的深度、工程的完美,還是進展的速度,誰也比不上它。我曾經在沙地和比較容易挖掘的泥土中發掘過一個地洞,深度達1米。有的糞金龜還可以挖掘得更深,無論是我的耐心還是工具都無法企及。這便是糞金龜,一個熟練的挖井工人,無人可比的挖土工。如果嚴寒侵略,它就躲到地下去,躲到不怕霜凍的地層。然而它給後代築的巢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利的季節太短了,如果糞金龜為每一個卵都留下一個深深的地下堡壘,時間明顯不夠。如果想挖一個有深度的地洞,糞金龜就必須把入冬之前的全部時間都用在這上麵,此外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為了讓災難來臨時用於避難的場所更加安全,它就要一刻不停地勞動,其他的事情隻能暫停了。可是若趕上產卵期,它就不能再幹這些艱苦的工作了。時間飛逝,它需要在四五星期的時間裏給眾多子女建造房屋,儲備糧食,它就很難長時間地耐心地鑽井打洞。
再說,糞金龜還要花費心思來預防來自地麵的威脅。等把後代安置妥當,失去了保護的它就得給自己安置一個很深的過冬宿營地,春天來臨後再從那裏爬上來與孩子們團聚,就和糞蜣螂一樣;可是,幼蟲和卵就不需要這耗時耗力的過冬營地了,因為父母已經準備了足夠的設備來保護它們。
雖然季節各有不同,但糞金龜為幼蟲挖的地洞與西班牙糞蜣螂和聖甲蟲挖的地洞相比,也深不了多少,大約深30厘米,與我在田野裏觀察的深度相似,而那裏洞的深度是不受限製的。可是,在飼養籠裏,因為泥土厚度的局限,洞穴深度的數據的可信度恐怕不高,糞金龜很無奈地隻能用我為它提供的有限土層。可是,許多次我都發現土層並沒有被全部挖穿到木板上,這就再一次證明,地洞沒必要很深。
無論是在自由自在的田野中,還是在備受拘束的籠子裏,它們總是在開采的糞堆下麵挖洞。從外麵看,發現不了下麵有個洞,它已經被騾子排泄的巨大糞堆掩蓋了。地洞是一個圓柱形的小窩,直徑大小如瓶頸;若地洞所在地土質均勻,地洞便是垂直的;若土質粗糙,地洞就是曲折拐彎的,極不規則,原因是地裏的石頭、樹根成為障礙,它們被迫臨時改變了地洞的方向。即便是在我的飼養籠裏,也會有這種情況。當土層較淺厚度不夠時,開始垂直下挖的小洞就會在碰到木板時彎曲成肘形,再向水平方向延伸。於是,糞金龜在挖洞時沒有一成不變的準則,隨著地形的變化,地洞的形狀也在變化。
西班牙糞蜣螂、聖甲蟲和側裸蜣螂它們都有用來加工糞梨、糞蛋的寬闊客廳或者工地,可在這裏,即使到了地道的盡頭也找不到,它隻是一個死胡同,與其他地方的大小並沒有區別。在土質不均的地方,甚至有像結瘤一樣的突出和彎曲,這些如果可以忽略不計,一個實實在在的鑽孔,一條曲折的羊腸小道,便是糞金龜的地洞了。
這個陋洞裏容納的物件很像一節糞腸,把管狀地洞的下部塞得滿滿的,與模 具 相類似的地道緊緊地擠壓在一起。若是糞堆糞金龜的作品,那麼糞腸長不過20厘米,寬4厘米。黑糞金龜的作品,體積更小一些。
無論是糞堆糞金龜,還是黑糞金龜,它們的作品幾乎都不夠規則,有的略顯彎曲,有的坑坑窪窪不夠平滑。糞腸的表麵之所以不夠完美,是由於起伏不平的石頭地。糞金龜喜直不喜曲,無論是直線還是垂直,即使這樣,它們也不能總是遵從藝術法則去挖掘地道。而和地道緊貼在一塊的糞料,同樣忠實地再現了不夠規範的模具。糞腸的底部與地洞一樣,都呈圓形;由於糞金龜很賣力地壓緊了中心,所以糞腸上部凹陷下去。
這一大節糞腸可以分為一層一層的,每一層都是圓盤狀,堆放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摞疊放的鍾表玻璃。我們可以清晰地辨別糞腸的每一層,它的分量與糞金龜抱一抱糞料的分量大致相當。在地洞上麵,糞金龜會找到一個糞堆來采集糞料,采集好後再運輸到洞裏,放置在上一次堆放的那層上,再用力向下踩。但是薄薄的圓形糞料的邊緣卻不好擠壓,於是就要比別處高一些。整根糞腸完成以後,就如同一個向下凹陷的半月彎形。邊緣壓得不太緊的糞料,就形成了糞腸的外皮,它和地洞的內壁挨在一起,沾上了土。總而言之,我們可以從糞腸的結構了解它的製造方法。和我們吃的香腸一樣,糞金龜的香腸也是在管子模具裏壓製成的。一層一層的糞料接連不斷地送進管子,用力擠壓,尤其是在中心部位,若是用腳踩,擠壓就顯得容易多了。稍後,我的直接觀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並且還有可觀的數據進行補充。若隻是觀察糞金龜的傑作,尚不能讓人預料這種意義。在繼續我的研究之前,我觀察到,糞金龜總喜歡在糞堆下麵挖洞,然後做糞腸就可以就地取材,這是多麼聰明的生靈啊。那接連不斷運進地道的糞料,數據不容小視,我們可以計算一下,每一層厚4毫米,最終完成就得來回運輸50趟之多。假如糞金龜不就地取材,而是去較遠的地方運輸,恐怕它就難以勝任這個工作,畢竟這需要花費大量體力與時間,它的技藝與聖甲蟲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經過反複斟酌,它就在糞堆下麵安家了。這樣一來,糞金龜隻要一出門,腳下的糞料就足夠它用來做糞腸了,而且這糞料取之不竭。
這當然也取決於它當初開采的工地是否可以提供足夠的糞料。假如糞金龜是在為幼兒工作,它絕對會注意這個,它也絕對不會采用綿羊的糞料,而隻是采用騾馬遺下的糞料,因為綿羊排便太少了。這個時候,食物的質量已經不是最主要的問題了,數量則成為關鍵。當然,我在小籠裏麵的飼養的事實證明,如果綿羊足夠慷慨,那將是最受歡迎的食物。綿羊當然沒有這個覺悟,為了達到目的,我插手了,我把分散的羊糞收集起來,堆放在了一起。在田野裏,絕不會出現這麼特殊的寶藏,我的那些囚徒看來很識時務,它們很懂得欣賞這天降之財,你看它們幹得熱火朝天,多帶勁。它們做了許多糞腸,我都不知道該用它們做什麼了。我把一部分糞腸和四周新鮮的泥土一起層疊放到大花盆裏,準備在冬季來臨後繼續觀察幼蟲的活動;再把一部分一個個地放進試管、玻璃管裏麵;餘下的一些,我把它們堆放在一個白鐵盒子裏,這些糞腸占滿了我房間的地板。看著這麼多糞腸,不由得想起了罐頭套餐。
然而,糞腸的結構並沒有因為糞料的更新發生變化,隻是它的表麵更加規則,內部也更加均勻,應該是因為糞料的顆粒更加小些,也更富有彈性吧。
糞腸底部是孵化室,呈圓形。孵化室就是一個圓孔,大約可以放一個中等個頭的榛子。孵化室有較薄的側壁,便於空氣進入,這可以方便胚胎的呼吸。往孵化室內部看,可以發現白色閃光的黏液,這與西班牙糞蜣螂和聖甲蟲的育兒糞球裏一樣,那是因為糞核稀鬆多孔而滲出的半流質物質。
這個小小的圓孔就是卵的睡床,與周圍沒有一點兒接觸。卵呈白色長橢圓形,與昆蟲體積相比,它的體積很驚人。糞堆糞金龜的卵長7~8毫米,寬4毫米多。黑糞金龜的卵體積略小些。
我曾讀過一本書,講到了糞金龜築巢,可是這厚厚糞腸裏的小巢穴在地洞的底部,這與書中所講的內容一點也不一樣。米爾桑在書中涉及糞堆糞金龜的孵化室時,持的是一個古老德國作者弗裏希的看法,因為我的藏書太少,不得不向他請教,他是這樣說的:“在垂直向下的地道底部,雌蟲築造了一個頗似小窩或者鳥蛋的東西,而且在殼的一頭打開一個小口。這個殼一般是用土築造。一個略顯白的卵如麥粒大小,就粘在殼裏麵的牆壁上。”
可是,那個通常用土做的殼,而且還在一邊開口,便於幼蟲夠得著上麵的食物,到底是什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殼,而且是用土築造的,沒有..連開口也沒有。凡是我想觀察,我反複地觀察到的,都是一個圓形小室,四周密封,而且都放在圓柱形的食物下麵,除了這些,什麼也沒有了,甚至是連一個基本相似的結構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