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糞金龜築巢(2 / 3)

誰該為這虛構的結構負責呢?是因觀察膚淺的德國昆蟲學家?抑或是錯誤地闡釋了老作者話的昆蟲學家裏昂?我無法來追究責任。我隻是感到了悲哀,一切觸角的詞條,所有不規範名稱的出現,時間先後都與昆蟲生活的最大體現、習性和技藝幾乎無關,可大師們卻還在為此吵架、懷疑、焦慮。分類昆蟲學發展迅速,巨大的進展把我們緊緊包圍,直至淹沒。可是生態昆蟲學,這獨一無二的充滿了樂趣,值得我們研究思考的學科,卻幾乎無人問津,甚至連最最普通的種類也沒有記載,即便偶爾有人涉及了這些種類的內容,它的真實性、科學性仍然需要認真核實。不要覺得不公平,這沒有什麼用,事態的發展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大的改變。

接下來我們來繼續談糞金龜的糞腸。它的形狀和西班牙糞蜣螂、聖甲蟲的糞球不同。西班牙糞蜣螂、聖甲蟲花盡心思來製造糞球,它們會把糞料揉捏成可以保持濕潤的形狀,防止幹燥;並且它們的效率很高,糞球數量很大。不僅如此,它們還會把糞球製作成雞蛋形、長頸梨形,這樣可以使孩子的不多的食物保持新鮮。糞金龜就沒有這麼聰明了,它生性粗笨,隻要食物夠多就心滿意足了。它才不在乎哪一堆糧食是否漂亮,隻要在地道裏裝滿糧食就可以了。

糞金龜不會躲避幹燥,看起來它似乎很熱愛幹燥。不相信?那你就看看它製造的糞腸吧。長得有些離奇的糞腸,馬馬虎虎揉在一起,缺少不滲水的細密外殼,表麵麵積也過大,幾乎全部圓柱麵都和泥土碰觸。這些特點都是快速幹燥的極好措施,與聖甲蟲等昆蟲麵積最小的措施恰恰相反。這樣的話,我概括的它們的食物形狀,從邏輯上來看很有理,這又變成什麼了?我是不是隻是碰巧才得到這個答案?難道我輕率地上了幾何學的當?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事實回答了這個問題。那些製造糞球的築巢做窩一般選在夏天裏最熱的時間,那時土壤很幹燥,可是對製造圓柱的糞金龜來說,秋天才是它們的選擇,它們在這個時間挖掘巢穴,這時經過了雨水的滋潤,土壤已被浸透。前者得為下一代解決食物變硬的危險;後者則沒有這個威脅了,它們的食物鑲嵌在泥土中,舒適涼爽,而且可以永葆柔軟。雖然它們的食物缺少了前者那樣形狀的保護,可是,潮濕的土地就是它們的天然保護神。現在這個季節的濕度和夏天不一樣了,完全可以讓伏天所必需的小心謹慎變得多餘。

再深一步進行研究,我們可以發現,秋天到來的時候,把糞料加工成圓柱體比揉搓成球形更好。到了9月、10月,陰雨綿綿,頻繁得很,可是隻要有一天的晴空,陽光就可以把糞金龜巢穴所在的那塊淺淺的土壤曬幹。這麼歡快的時光可不能錯過,幼蟲是怎樣才可以享受這其中的樂趣呢?

設想一下,假若幼蟲是關在一個飽滿的糞球裏,那麼,一旦下雨,糞球吸足水分,就可以死死地保持濕潤了。我們都知道,球形的蒸發麵積是最小的,同時和備受日光照射的泥土的接觸麵也最小。這樣,一天之內,土地表層又恢複常溫,可是糞球由於和脫水的土壤接觸不多,還可以保留許多的水分;這樣,濕而且厚的食物就會發黴,外麵的熱量與空氣不容易進來,幼蟲在秋末的陽光中也難以得到好處;這樣,遲到的陽光原來是可以讓幼蟲成熟,賜給它經受寒冬考驗所需要的體力的。

7月,需要抵抗幹旱時是優點;10月,需要防止潮濕時就成了缺點了。

於是圓柱形的糞塊取代了球形的糞塊。這樣的奇形怪狀,對於糞腸製造者來說,實現了極其重要的條件:體積相同,表麵積最大。如此顛倒,有它的用意嗎?或許吧,我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既然不用再擔憂幹燥的威脅了,那麼,有這麼大表麵積的食物塊,會不會很容易就蒸發掉多餘的水分呢?確實如此,降雨的時候,圓柱麵可以讓水滲透得越發快;雨過天晴,表麵和脫水的地表充分接觸,又能迅速地流失過多的水分。

最後,我們來了解一下這根糞腸是如何製造的。在田野裏,親眼看了糞金龜的勞動特別艱巨,應該說是難以行得通;可是若使用飼養籠,隻要你略微有點耐心和技巧,就完全可以成功。我用刀尖慢慢地一點兒一點兒地挖掘,一直到地洞深處。隻要有足夠的小心操作,是不用擔心塌方的麻煩的,我看到那些正忙於勞動的工人,因為突如其來的光線,嚇得一動不動了,勞動的姿勢就像是被用了定身法,僵硬不動。這個勞動場所的擺設、材料、工人的姿勢以及位置,可以讓我準確地繼續被突然停止的工作場景。隻要我延長訪問時間,就不會改變中斷的工作場景。

首先,我被一個現象吸引,一個有極大意義的特殊現象,這是迄今為止昆蟲學第一次為我提供的例子。在暴露出來的每一個地洞裏,都可以發現一對合作者夫妻兩個:雄蟲為雌蟲提供堅強有力的幫助,兩個人共同承擔家務活。從筆記本裏,我摘錄了一段描寫,依照眼前這些像演員一樣的小家夥,它們一動不動的姿勢可以使這些描繪變得更加生動。

雄蟲蹲在地道的盡頭,那是一小段隻有拇指長的糞腸。它的位置,就在那糞腸的中央凹陷下去的小坑上,由於用力壓緊了每一層糞料的中心,小坑就形成了。這樣,在我入侵地洞之前,雄蟲幹了些什麼呢?從它的姿勢可以看出:它在用自己強有力的足,尤其是後足,把糞腸最頂端的一部分踩壓下去,再堆放好。雄蟲的妻子卻留在上麵,幾乎就在地道的出口處。我看到它的足之間都是糞料,足有一大抱,這些都是收集自屋頂上的糞堆。我的突然闖入形成的驚嚇,也不曾讓它放鬆足間的寶貝。

雌蟲在高處懸空站著,使勁把身體貼在地道的內壁上,僵直地抱著它的包袱,就好像得了蠟屈症一般。我可以想象到它們連續工作的情況:波西斯為身體強壯的菲雷蒙把糞料運到下麵,菲雷蒙則是努力完成堆積和踩壓的工作。屬於母親一個人的秘密就是產卵,然後小心翼翼地保護卵,這個工作若是完成了,它就會把築造圓柱的工程交給它的合作夥伴,然後去充當搬運工的次要角色。

我在它們勞動的不同階段,分別闖進去觀察,現在我把看到的場景做一個整體上的描繪。那一節像糞腸形狀的糞塊,最初是一個又短又大的袋子,在地洞的盡頭緊緊地鋪開。這個袋子張大了口,在裏麵我看到雌雄兩隻糞金龜,它們正在粉碎糞料,或許是在檢查踩緊前的糞料,這樣它們的幼蟲一出世就可以吃到上好的食物。然後夫妻二人就開始刷牆,使牆壁變厚,一直到袋子的直徑符合孵化室的大小要求。

等到產卵的時候,雄蟲悄悄地退到一邊等待,等到妻子產完卵,它就帶著早已經準備好的糞料,與雌蟲一起封住卵居住的小室。把袋子的邊縫合,再加上一個拱頂,然後用水泥抹一個嚴嚴實實的蓋子,孵化室就密封完畢了。這是很細致的工作,這時靈巧比力氣更加重要,所以這是由母親單獨完成的。菲雷蒙在幹什麼呢?它幹的就簡單多了,它在傳遞灰漿給妻子,可不能直接粘到拱頂上,因為它太粗魯,它的壓碰極有可能讓拱頂倒塌。

很快,孵化室的蓋頂變厚了,更加牢固了,也不用害怕壓力了。所以,不需要過分細心的踩壓工作開始了,這粗重的活兒當然是由雄蟲來幹了。在糞堆糞金龜當中,雌雄兩性無論是從個頭上還是從力氣上,都有驚人的差異。的確是這樣,菲雷蒙屬於特別強壯有力的性別,這極其少見。它肌肉非常發達,長得很是威風。把它抓住,放到手裏,緊緊地握住它,假如你的皮膚嬌嫩,恐怕你很難抓住它。它的足長著很粗的鋸齒,很僵硬,可能會把你的皮膚劃破,成了一道一道的;它像楔子一樣鑽進你的指縫,讓你無法抵禦,難以忍受,無奈隻能放掉這隻蟲子。

在家中幹家務時,菲雷蒙就相當於一個液壓機。我們為了減小體積,通常會把大困的草料使勁往下壓;它也同樣,使勁往下壓糞腸糞塊裏的纖維物質,以此來減小龐大的體積。我常常在圓柱體的頂部看見雄蟲,那頂部早已深陷下去,就好像一個簍子。雄糞金龜把雌蟲運下來的糞料裝進這個小簍子,接下來,像釀酒工人在酒桶裏榨汁一樣,踩踏,擠壓,用僵曲的臂膀推,努力把糞料堆積成塊。它的工作進行得很順暢,每次剛運來的糞料,都好像一大捆雜亂的碎布片,但是經過它的努力,就都變得密集,與前一層緊緊融成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