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渴啊,那歌聲被掐死在了喉嚨裏。
可愛的蟬,放開膽子吧,
這是屬於你的大好時光。
盡情地奏響你的音鈸吧,
扭動你的肚子,鼓動你的兩麵鏡子。
收割者忙著揮舞鐮刀,
那刀頭啊在不斷地翻動著,
那刀刃也不斷地在金黃色的麥穗裏閃著光亮。
收割者的腰間懸著一個小水壺,
壺裏塞著草,壺裏裝著水。
磨刀石被放在木盒裏,感覺很涼快吧,
而且還能不斷地喝到水。
而人卻在火熱的太陽底下喘著氣,
骨髓好像都要快被煮沸了。
而蟬有自己解渴的妙法:
你那尖尖的嘴巴,
紮進那比較鮮嫩多汁的細樹枝的樹皮裏,
鑽出一口井,
那甘甜的汁液從細細的管道中汩汩流出,
你湊到跟前歡快地暢飲著那瓊漿玉液。
日子不可能總會這麼太平,絕對不可能。
那些附近的、流浪的搶劫者,
它們看著你挖井,口渴難耐啊,
於是一齊蜂擁跑上來,
想要從你這兒分到一滴蜜漿。
我可愛的小家夥,你一定要小心啊,
這些肚中空空的強盜,
它們最初也許會有所收斂,
可是很快就會變成無所顧忌的無賴。
最初隻求飲一滴,而後就要殘羹冷炙,
進而就不再滿足,
它們抬起頭,想要霸占你的全部。
它們用那像耙子似的利爪,
搔掐你的翅尖,
然後又爬上你那寬闊的背脊,
撓你的嘴,拽你的角,踩你的腳。
這些強盜將你向四處亂扯,
惹得你心煩意亂。
嗨!朝這幫家夥撒一泡尿,
噴過後再離開,
要遠遠地離開這群
搶奪水井的無恥之徒。
它們一邊瘋狂地歡笑著,
一邊還不停地舔著嘴上那甘甜的井水。
在這群厚顏無恥、坐享其成的流浪漢中,
最不善罷甘休的就是螞蟻,
蒼蠅、黃邊胡蜂、胡蜂、害鰓金龜,
這些種類繁多的騙子和懶惰的家夥,
全都是那個火熱的太陽惹的禍,
把這群家夥趕到你的井邊,
然而卻不像螞蟻,執意要趕走你。
踩你的腳,撓你的臉,紮你的鼻子,
就是想將你趕走,這種無賴真是無人能比。
強盜以你的爪子作梯子,
肆無忌憚地爬上你的翅膀,
在那上麵飛揚跋扈地散步,
一心想惹惱你,讓你生氣。
二
從前那些老人們告訴我們的都不準確,
說饑不擇食的你在冬季的某一天,
低著頭,彎著腰,偷偷地前往
螞蟻那碩大的地下糧庫。
成堆的麥子還沒來得及藏到地窖,
就已經被夜晚的露霜沾濕,
此刻正攤開在太陽底下進行翻曬,
等其曬幹再裝進糧袋,
此時你忽然滿眼淚水地到來了。
你向它哀求說:“天太冷了,北風呼呼地吹,
我快要被餓死了,
你的糧食已經堆積成了小山,
求你讓我裝一麵袋吧,
等到來年甜瓜成熟時,
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請你借給我一點麥粒吧。”
還是快走吧,這個家夥根本不會聽你講,
別再欺騙自己了,
那一袋袋的糧食,你別妄想得到一粒。
“滾遠點,去刮桶底吧,
誰讓你在夏天隻知唱歌,
冬天如果餓死那是活該!”
那古老的寓言就是這麼講的,
它讓我們學那些摳門的家夥
落井下石地勒緊錢袋,
……讓這些笨鳥
也嚐嚐餓肚子的痛苦滋味吧。
這些寓言家讓我感到怒火中燒,
竟然說你在大冬天時,
去尋找蒼蠅、蟲子、麥粒
這些你從來就不吃的東西,
想想你要麥粒有何用呢?
你有自己的蜜汁,
其他的根本不再需要。
冬天又有何意義?
你的子孫都在地下香甜地打著酣,
而你也將長眠不醒。
你的屍體掉到地上,化成了碎片,
有一天,四處覓食的螞蟻
看到了你的屍骨,
這些敗類
拚命撕扯你那幹枯的皮囊,
挖空你的胸膛,將你切碎,
當成醃肉來儲藏。
在落雪的寒冬時節,
這可是最好的食糧。
三
這才是真實的故事,
與寓言講的完全不同。
你們這些讓人厭惡的家夥有何感想?
你們這些隻想占別人便宜,
手上長鉤、滿腦肥腸的家夥,
竟然想用保險箱來統治世界。
你們這些敗類竟然還到處散布流言蜚語,
說什麼藝術家從沒幹過活,
愚笨的家夥活該倒黴。
閉上你的臭嘴吧,
蟬費力鑽透樹皮引出汁水,
而你卻搶奪它的飲品。
它已經死了,
你還一定要糟蹋它,
否則你會心不甘。
我的朋友就是這樣用他那極富表現力的普羅旺斯俗語,為這些被寓言家惡意毀謗名聲的蟬做了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