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螳螂的窩(3 / 3)

修女螳螂在築窩時,是從又圓又鈍的一端開始,然後到又窄又小的一端結束。窄小的一端通常都是延伸成岬角狀,岬角是由最後一滴黏液拉長形成的。要想完成這個工程,修女螳螂必須不停地工作兩個小時左右。

一旦卵產好了,雌螳螂就會毫不關心地離開。我還希望它能轉過身來,對嬰兒的 搖籃表 示出一點兒溫情的母 愛呢,可是它的臉 上沒有顯露出絲毫做母親的喜悅之情。工程完成了,就與它再也沒有關係了。有幾隻蝗蟲向它的窩靠近,甚至有一隻都爬到了窩上,可是 螳 螂對這些討厭的家夥毫不在意,當然也是很溫和的。若是這些蝗蟲很危險,做出想捅破幼蟲的窩的動作,那它會不會將它們趕走呢?我從它那毫不在乎的表情上看到肯定不會。這個窩從 此以後與它沒有關係了,它已經不認得了。

我在前邊說 過,修女 螳 螂 在 進行多次交配後,就會把雄 螳 螂當做獵物一樣吃掉,從而以悲慘的結局收尾。我曾經在兩個星期裏,看到過同一隻雌螳螂連續結了7次婚,而在每一次,這個很容易得到安慰的寡婦都會吃掉它的配偶。我依據它的這種習性,猜測它一定會多次產卵。事實證明確實如此,雖然這並不是一個普遍的規律。我養的那些雌螳螂,有的隻是造了一個窩,而有的則是造了兩個大小一樣的窩;最多產的造了3個窩,前兩個窩是正常大小,第三個窩則隻是通常窩體積的1/2。

我通過最後一種窩,得知了螳螂的卵巢能夠產卵的數量。我從窩的橫條紋上能夠很容易地數出有多少層卵。每一層卵的數目有很大變化,從橢圓形的赤道向極地位置慢慢遞減。我將最大一層的卵數與最小一層的卵數統算一下,得出平均數,從而能夠推算出產卵的大致總數。據我所知,一個正常的窩大約能夠裝下400個卵。如果是造了三個窩,那麼最後一個窩要小一半,因此是產下了1000個卵;如果是造了兩個窩,那就是產下了800個卵;而產卵最少的也要有300~400個卵呢。無論怎樣說,這個家族真是龐大啊,估計若是沒有被大量精簡,那麼很快蟲子多得就會成為禍患了。

個頭較小的灰螳螂就要小氣一些,它在網罩裏隻築了一個窩,產的卵最多也就是60多個。雖然建造時也是按照同樣的原理把窩固定在露天裏,可是灰螳螂造的與修女螳螂的還是有著明顯的區別。第一是灰螳螂的窩非常小,長有2毫米,寬有5毫米;第二是有些結構細節不一樣,灰螳螂造的窩是中間部分隆起,兩側彎曲,中線突出成脊,稍微有點兒凹凸不平。窩表麵大約有一打橫紋,與每層的卵相對應。它的窩沒有用重疊的薄片組成的出口區,也沒有出口區處那一長條雪白色的塗層。整個窩包括支撐點在內,全都被一層亮亮的外皮所覆蓋,外皮上麵長有小氣泡,呈現出紅棕色。窩的頭端如彈頭的形狀,尾端好像被突然削去,向上延伸成很小的船頭角。層層排列的卵被嵌在沒有孔的角質材料中,那角質材料就和能經受住很大壓力的礦石一樣。所有的卵形成一個核,被包在角質外殼的下麵。灰螳螂與修女螳螂一樣,也是在夜裏造窩。這樣對於觀察者來說是很麻煩的。

修女螳螂的窩體積那麼大,且結構又很特殊,並且還在很顯著的荊棘裏或是石塊上,一定能夠引起普羅旺斯農民的注意。的確,它在鄉村是很出名的,被叫做“梯格諾”,其聲譽甚至還很高。不過,好像沒有人知道螳螂窩是怎麼來的,當我對那些淳樸的鄰居們說,“梯格諾”就是我們經常看到的“禱上帝”的窩時,他們都會露出很驚訝的表情。他們之所以會不知道這個,也許是由於螳螂產卵總是在夜裏的緣故。在充滿神秘的夜裏,沒有人看到螳螂如何築巢,因此它們在工人與工程之間沒有畫上連接符,雖然村裏人也都知道這兩者。

可這又有何關係呢?這種特殊的物種吸引了人們的目光,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因此這個東西對什麼應該是有好處、有功效的吧?在特殊事物中找尋能夠給我們減輕痛苦的東西,這種單純的想法,無論在何種時候都是這樣推理的。

在普羅旺斯,民間都一致誇張地說“梯格諾”是治療凍瘡的最好藥物。製作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將它劈成兩半,然後擠壓,再將有汁液的地方對患有凍瘡的部位進行塗抹。聽說這種藥特別有效。依據傳統的經驗,誰如果手指凍得腫脹發癢,那就一定要用“梯格諾”。但是,它真的像傳說的那樣能夠減輕症狀嗎?

雖然村裏人全都這麼認為,然而,我在自己與家人的身上試用過,可是沒有任何效果,所以對此我表示懷疑。在1895年的冬天,寒氣刺骨,再加上冰凍期又很長,因此我們的皮膚凍得特別嚴重。然後家人就塗上這有名的軟膏,可是沒有覺得指頭上的腫脹變小;把“梯格諾”

捏碎了,然後用流出的蛋白汁進行按摩,也沒有覺得就不癢了。由此可知,這種藥膏對於其他人來說也是沒有絲毫療效的。可是盡管這樣,這藥膏的名聲仍然在流行,也許就是藥和病之間有著同樣的名稱的緣故吧。在普羅旺斯語中,凍瘡就叫“梯格諾”。所以人們認為既然修女螳螂的窩與凍瘡是一樣的叫法,那麼前者的功效不就是昭然若揭了嗎?

所以名聲就這樣產生了。

在我們的村裏,或者在麵積不大的地方,此處說的“梯格諾”指的就是螳螂的窩,還被說成是治療牙疼的神奇特效藥,隻要將它隨時帶在身上,那麼就能夠克服牙疼。那些單純的婦女,在某個月光明亮的夜晚將它收集起來,然後恭敬地藏在衣櫃的某個角落,縫到衣兜裏,因為擔心在拿手帕的時候會將它弄丟。倘若鄰裏有人牙疼,她們就會借給他用。那牙疼得臉都腫起來的人說:“把‘梯格諾’借給我吧,我疼得好難受啊。”於是,另一個人就會立刻把衣兜的縫口拆開,將寶貝拿出來給他。然後她叮囑道:“不管怎樣,都不要弄丟了啊。我再沒有別的了,因為沒有好月色了。”

不要覺得這個古怪的牙疼特效藥很可笑,那些在報紙第四版上登著的藥物還不一定就比它好用呢,而且,鄉村裏的單純念頭,可比有些老書要先進得多。因為那些古老的科學仍在那些書中沉睡著。托馬斯 .

穆菲是16世紀的一位英國博物學家,他給我們講了一個在田野裏迷路的孩子向螳螂打聽道路的故事。被打聽者就伸出爪子,給他指出應當走的方向,並且它差不多從來就沒有弄錯過方向。作者又補充說,這個好聽的故事,是用那可愛的純真講出來的。“這個小蟲子有著如此神奇的判斷力,當小朋友打聽路的時候,它居然會伸出爪子,指出正確的方向,而且從來不騙人。”

這個輕信的博物學家到底是從哪裏得到這個美麗的故事的呢?不可能是英國,因為螳螂在那裏都不能夠存活;也不可能是在普羅旺斯,因為在這裏根本沒有這種幼稚故事的蹤跡。如果說這是老博物學家的主觀想象,還不如說是“梯格諾”有著神奇功效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