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土蜂的問題(1 / 3)

事實全都擺在眼前,接下來進行歸類就可以了。我們已經知道,像土蜂那樣的獵手會專門捕食那些神經器官高度集中的昆蟲。例如節腹泥蜂,是專門捕食象蟲和吉丁的。這些獵殺者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捕食活動的,因此沒有遇到土蜂在地下捕食時所遇到的困難。它們可以自由施展捕食技藝,並用眼睛指揮操作;但是,從另一方麵講,困難也會有,它們在進行外科手術時就會遇到一些最為棘手的問題。

鞘翅目昆蟲渾身披著一層刀槍不入的鎧甲,隻有暴露的關節才有可能被螫針蜇到。雖然可以刺到它們腳上的關節,但無濟於事,針戳上去隻會讓局部有些發癢,根本不可能馴服獵物,而且這種類似挑釁的舉動反而會使獵物勃然大怒。在它的頸部關節戳針也是不可取的,那樣會損傷它的腦部神經,加速獵物的死亡和腐爛。因此,最佳而且唯一能攻擊的位置隻剩下胸腹之間的關節了。

必須從胸腹之間的關節出擊,一招製敵,將金龜對未來的飼育造成的危險的掙紮徹底排除。一個非常滿意的麻醉效果,必須選中一個主要的神經節,至少那三個胸腔的神經節集中地連在一起。於是,象蟲和吉丁雖然全身武裝,卻因為它們的身體結構便成了土蜂的首選。

但是,如果獵物的皮膚沒有良好的防護措施,阻擋不了螫針,那麼就不一定要有一個集中的神經係統了,因為土蜂熟悉獵物的解剖構造,它清楚地知道神經中樞位於什麼地方,它便可以挨個地蜇刺這些地方,把所有必要的關節全都蜇刺。砂泥蜂獵殺毛蟲以及飛蝗泥蜂對待蝗蟲、距螽和蟋蟀,所用的手段都是這樣。

土蜂獵物的皮膚是柔軟的,螫針可以穿透它們身體的任何部位。

砂泥蜂獵殺毛蟲的那種戰術會在這裏重演嗎?不會的,因為受地下環境的約束,它們無法施行這樣複雜的手術。現在,唯一可行的是運用麻醉戴有鎧甲的昆蟲的戰術,螫針隻能一招製敵,將外科手術的規模縮減到最小程度,這是地下手術所迫使的。因此,土蜂在地下尋找並麻醉食物,獵物必須是神經集中的那種,就像節腹泥蜂的象蟲和吉丁那樣,這也是金龜子的幼蟲為什麼能成為它們的食物的理由。

在找到滿意的食物之前;在找到幾乎就是通過數學計算出的那一個精確的點,螫針可以在插入就能瞬間造成持久麻木的那一點之前;在掌握能長久食用新鮮獵物的技藝之前,總而言之,在具備這三種成功要素之前,土蜂又在做些什麼呢?

進化論者達爾文會這樣告訴你:它們在猶豫著,搜尋著,嚐試著。

在漫長的盲目探索之後,最終會找到最好的方法,而這種方法將讓它們的後代繁衍下去。目的和手段的絕妙配合,是從一個偶然的結果中得來的。

偶然!當我聽到有人引用它來解釋像土蜂的本能這樣複雜事物的起源時,我隻好聳聳肩—這隻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說辭。他們有時還解釋說,一開始,昆蟲在漫無目的地摸索。為了養育好後代,根據幼蟲的胃口,它普遍撒網,力所能及地捕捉所有可以食用的獵物;它試試這個,嚐嚐那個,這樣碰運氣式地試了無數個世紀,最終才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食物。於是漸漸形成了習慣,時間長了就變成了本能。

算了吧,古代土蜂的獵物與現代的不同就把它看做是一個真理,如果土蜂家族曾經以另一種獵物為食並繁榮不止,後代應當沒有理由更改食譜。況且,昆蟲不會因為吃厭了某種食物而隨意給自己換換口味的。既然已經能讓自己很好地活下來並繁衍下去,吃這種獵物就會成為習慣,而今天顯現的本能就會是另一種樣子。如果起初的食物不適應它,家族就會陷入饑荒之中,根本來不及嚐試就會遭受滅門之災,沒有正確的獵食方式,它們是不會留下子孫後代的。

為了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可以這樣推斷:物種的初始—土蜂的祖先是一種沒定型的生物,它們的習性、形狀會根據環境、地域、氣候條件而改變不定,然後,自然將它們分成各種小的種族,最後,每一種都按照今天的這種特征定型。祖先說可以讓進化論顯得更合理,隻要有解釋不清的事,搬出祖先的概念一切都會順理成章。其實,所謂的祖先隻是一個想象中的生物,沒有人見到,也無法見到,它給人的隻是一個概念而已。用祖先來推斷昆蟲的未知世界,猶如用另一個更黑的黑暗來照亮黑暗,用一堆烏雲來遮住陽光。可信的理由找起來要比祖先難得多,那就試著看看土蜂的祖先吧。

土蜂的祖先會做些什麼呢?既然它是萬能的,那它用在什麼地方都是合適的。我們可以這樣推斷:在它的係譜裏,有一種喜歡挖掘沙土和腐殖土,感謝老天,它們會在這裏遇上金匠花金龜、蛀犀金龜和鰓角金龜的幼蟲,這些是飼育後代的美餐。一步一步地,這些還沒有最終定型的膜翅目昆蟲有了地下工作所要的強健體魄;一步一步地,它們掌握了刺殺它那胖胖的鄰居的聰明技巧;一步一步地,它們掌握了吃掉獵物但並不將它殺死的技術;一步步地讓食物變得更豐盛,最後,豐盛的食物成就了我們今天熟悉的強壯的土蜂。跨越這個過程,整個種族和它們的本能也就成型了。

這就是慢慢進化的步驟,緩慢而又不能令人相信的步驟,土蜂必須從第一步開始,每步都要成功才能形成現在的這個樣子。我們不再堅持說在這個過程中有很多無法克服的困難,而是認定在許許多多的困難中出現了一些有利的條件,而且,隨著這種危機四伏的飼育技藝的日臻成熟,這些有利的條件會一代更比一代多。所有的細微變化都是朝向一個目標,相加起來就形成了一個成型的整體,於是,古代的祖先變成了當今的土蜂。

盡管遭受到最務實的研究者的摒棄,盡管對它的結論是懷疑大於肯定,但一個含糊不清的說辭戲弄了幾個世紀的謎和生物的未知,一種源於我們惰性的理論建立了起來。但是,如果我們以嚴謹和實踐為日常準則,而堅持不懈地探索真理,事情就會麵目一新;放長眼光,我們會發現事情不像我們看得那麼簡單。從大局出發,的確是一項具有很高價值的工作,隻有它才能帶來真理。但是,我們還是要避免一種建立在基礎薄弱、適應範圍狹窄這種條件下的普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