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各種寄生蟲(1 / 3)

在 8~9 月間,坡上被驕陽炙烤的溝渠雖然寧靜但卻悶熱難當,我們不妨在這樣的地方停下腳步,這兒有豐富的收獲物等著我們采摘。

這個角落猶如一個小小的塞內加爾國,那可是一個盛產膜翅目昆蟲的國度。有些蟲子為準備一家老小的口糧,在這兒把象蟲、蝗蟲、蜘蛛等收入倉庫,有些蟲子在這兒儲存各種蠅蟲、蜜蜂、螳螂和毛蟲,還有一些蟲子在這兒用類似皮袋、土罐、棉布包和墊著薄墊圈的甕等這些工具囤積著蜜。

這些生靈像勤勞的人類那樣和平地砌磚、結網、織布、咀嚼、收獲、狩獵和儲存,但在它們中間也不乏混雜一些寄生蟲類,它們東遊西蕩,從一家到另一家,在門外監視、觀察,伺機在別人身上繁衍自己的後代。

事實上,昆蟲界和人類世界一樣,都存在著殘忍的爭鬥!這些蟲子勞心費力地為自己的家人積攢糧食,可它死後,那些寄生蟲類便跑來掠奪它的財富。一個善於積攢糧食的蟲子,有時有五六個甚至更多的侵入者來拚命爭奪它的遺產。搶奪往往比偷竊還要糟糕,而且更殘忍。一般來說,這些勤勞的蟲子會精心護理自己的家庭,房子也建成了,糧食也存足了,但它的後代卻正在成長時被異族吞食了。一個封閉的小房間裏躺著幼蟲,絲質的外殼保護著它,它吃完可口的佳肴後,就在裏麵做著甜美的夢,如此養精蓄銳都是為未來做準備。為了從蟲變成蜂,為了有一個休息的小窩,它們采用了所有的安全手段。

但采用了所有的安全手段都是枉費工夫,進攻者個個都掌握了精妙的戰術和戰略,它們能攻進這密封的堡壘。在一隻熟睡的幼蟲身邊,一隻卵利用鑽頭鑽進來;或者,一隻不起眼的小蟲,在沒有同樣的工具的情況下,就像原子一樣溜到沉睡者麵前,於是蟲子徹底沉睡了,成為入侵者的美餐。入侵者鳩占鵲巢,反客為主,在這裏建自己的窩,織自己的繭。到下年,這個吃掉房主的盜賊,將作為新的宅主從土裏出來。

這種不速之客,身體呈黑、白、紅三色,長相像一隻多毛的胖螞蟻。它來到斜坡上最隱蔽的角落,不時用觸角尖輕輕地叩動土地。這是一隻蟻蜂,是那些幼蟲的災星。雌蟲沒有翅膀,但作為膜翅目昆蟲,它有一個厲害的螫針。盡管它那炫目的體色能讓它顯得與眾不同,在新手的眼中,它常被當成是一種大的螞蟻。雄蜂有寬大的翅膀,優雅的體態,在離地麵上方幾法寸處,它不停地飛來飛去。在一條路線上,它會像土蜂那樣飛上幾個小時,監視著破土而出的雌蟲。如果我們耐心觀察,能看到雌蜂在斜坡上奔跑一段之後,會在一個地方停下來開始掏挖著什麼,最終開出一條地下道,但入口在哪兒我們無從得知,它可以明察到我們無法看到的東西。它進入他人居所,在裏麵待上一段時間後又再度出現,將掏挖的土重新整好,關上房門。與其說它在產卵,不如說它在實施罪惡。蟻蜂將卵產在別人的繭裏,就產在土蜂沉睡著的幼蟲旁邊。

這裏還有不少閃著金屬般光芒的蟲子,金色的、翠綠色的、藍色的和紫色的,應有盡有。有一種體型很小的青蜂,是昆蟲裏的蜂鳥,也是沉睡在蟲繭裏的幼蟲的殺戮者。在耀目的外衣下,它們卻是殘殺幼兒的凶手。它們中間的肉色大青蜂,體色半綠半紅,居然膽大到闖入鐵色泥蜂的地下室裏。這是個不會鑽探的惡棍,它會趁泥蜂母親還在房裏喂養幼蟲的時候進入,因為這是唯一開著門的時機。隻要雌蜂離開,門就會被關上,這個穿著彩袍的強盜就無法進入了。它在這時進入這個巨人的家裏,並一直溜進深宮,毫不擔心鐵色泥蜂的螫針和下顎。屋子裏有人又能將它怎麼樣呢?主人不是無所畏懼,就是被嚇得不敢邁出一步。鐵色泥蜂母親最終會選擇聽之任之。

被入侵者的漠然視之與入侵者的膽大妄為形成了強烈反差。我見過條蜂在巢邊打點行裝給毛足蜂騰出空間的情景。後者輕而易舉地就霸占了這個可憐蟲的家,成了這個滿是蜜糖的小屋的主人!沒有任何的反抗和打鬥,就像是兩個朋友在門檻處相遇,一個進去,另一個出來。

在鐵色泥蜂的地道裏暢通無阻地進行著,好像是天定如此。第二天,當我們打開鐵色泥蜂這個捕獵虻的獵手的外殼,發現裏麵多了一個紅絲狀像個頂針的繭,一個水平的蓋子堵著開口—這是肉色大青蜂的房間。至於鐵色泥蜂的幼蟲,它已經不再紡絲,不再在繭裏鑲著沙土,現在隻剩下一層破皮,它卻完全消失了。怎麼會消失了呢?毫無疑問,它已經成了青蜂幼蟲的美食。

還有一種叫蟻小蜂的青蜂,身體色彩斑斕,有青色的胸部,金色的腹部夾雜著薄塔夫綢般的青銅色,尾部還有一道天藍色的帶子,它也是一個惡棍。在懸崖上,阿美德黑胡蜂建了一座由許多蜂房構成的育屋,上麵還嵌著一些砂石子。我看到,就在儲存的毛蟲被吃光,黑胡蜂將給它們的居所鋪上絲毯時,青蜂就在這個不可侵犯的城堡裏潛伏下來。那些毫不起眼的縫隙,水泥結合處的一些狹縫,它們通過輸卵管深入探測將卵產在裏麵。到了第二年的 5月末,黑胡蜂的居所裏會出現一個形狀似頂針的繭,從裏麵出來的便是蟻小蜂。而黑胡蜂的幼蟲已經沒了蹤影,青蜂早已用它填了肚子。

雙翅目昆蟲看上去是那麼的弱不禁風,有時衰弱得讓捕捉者不敢用手指去抓,害怕稍一用力就把它們捏碎,但它們大部分都是可惡的強盜。有一些穿著細絲絨,身上的絨毛團一碰像雪花那樣輕柔地飄落下來,這是蜂虻。很難想象,這麼細小的身型卻有著不可想象的搶劫能力。看看蜂虻,翅膀震動得極快,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滑翔,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線懸在那裏,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它正在小憩。您隻要一動,蜂虻會立即消失。您或許會從遠方四處尋找,猜它會飛往哪裏。不在這裏,也不在那裏,它在哪兒呢?就在您的身旁。看看起點,蜂虻還在那兒,一動不動地在滑翔。我看到它重回原地和離開時一樣突然。

它正勘察著地麵,伺機殘殺幼蟲,霸占別人的家,產自己的卵。難道它不給家人留點什麼嗎?儲存蜜糖和獵物,還是已經麻木變形的幼蟲?

我現在無從得知。我知道,它細弱的小腿,還有那一碰就掉的絲絨外套,是不允許它進行地下挖掘工作的。機會一旦出現,它就用腹部麻利地將卵產在那裏,再很快飛起來。我懷疑,要是考慮到前麵講述過的理由,從蜂虻卵裏出來的小蟲應該冒著風險,按照母親的指引,艱難地來到附近的食物跟前。母親太柔弱了,子女必須自己溜進食堂。

我對彌寄蠅的行動了如指掌。彌寄蠅是一種孱弱的灰色小蠅蟲,表麵看是蜷縮在陽光下的沙土上休息,實際是耐心地守在一個窩旁,伺機幹壞事。等到鐵色泥蜂、大頭泥蜂、節腹泥蜂和步甲蜂捕獵歸來,它們帶來了虻、蜜蜂、象蟲和蝗蟲這些美食,彌寄蠅便馬上圍著狩獵者,跟在它的身後。狩獵者的躲藏、轉圈的謹慎戰術也擺脫不了它們。

就在狩獵者帶著獵物要進家門的那一刻,它撲向即將消失到地下的獵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產下卵。於是,在跨越門檻之前,獵物身上布下了罪惡的種子。其目的不是想掠奪它們的食物,而是讓一個新生的強盜在饑餓的時候殺死狩獵者的孩子。

另一個在炙熱的沙地上休息的卵蜂虻也屬於雙翅目昆蟲,它平張開大大的翅膀,可以看到是半黑邊、半透明的。它像蜂虻一樣穿著絲絨外套,一樣的精細,顏色卻不同。卵蜂虻在希臘語是“炭疽”的意思。命名很有趣,也顯得很恐怖,很讓人容易聯想到它的體色:炭黑的身體外帶銀白的液漿飾物。類如盾斑蜂和毛足蜂這些膜翅目昆蟲的寄生蟲,它們的服裝就像是參加隆重葬禮的喪服,我從來沒有見過黑白的對比是如此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