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按照性別分配食物(2 / 3)

但是,在大部分情況下,還是雌蜂在身體上占有明顯的優勢。這裏麵也有它的道理:為了生命和物種的延續,也隻有母親才會艱難地在地下幹一些繁重的工作。

挖掘通道;鑽通木頭,將通道分成若幹層;用水、泥和沙石來築巢;揉灰泥,塗抹房屋;把樹葉做成圓形軟墊,用來儲存蜜;從樹膠裏采集樹脂,攪拌之後,在蝸牛的空殼裏建育嬰室;捕獲獵物,麻醉它們,把它們拖進居所作為儲糧;采集花粉,在嗉囊裏製蜜、調和,然後將蜜餅儲存起來..這種累人的繁重活,也隻有偉大的母親才會為之奉獻出自己的整個生命,同樣,完成這些勞動顯然必須有一個強健的身體,這些勞動不是那些無所事事的情種雄蜂能幹得了的。因此,從總體上講,對於勞動性的昆蟲而言,雌性是屬於強有力的性別。

既然這種雌蜂身體在以後要比別的雄蜂長大很多,那麼,這種身材上的優勢是否就一定要求它們在幼蟲的時候就吃更多的食物呢?

經過思考之後,我們會得到肯定的回答:長多少就要吃多少。例如,對於一隻瘦小的雄性大頭泥蜂來說吃兩個蜜蜂就夠了,那麼,比它強壯得多的雌蜂就要吃 2 倍甚至是 3 倍,也就是說要吃 3 ~ 6 隻。

同樣,對於步甲來說,也是如此。如果一個較小的雄步甲要吃 3 隻螳螂的話,那麼,雌步甲就要吃上一串,數量接近 12 個。這同樣是因為雌壁蜂相對豐滿,需要比雄壁蜂多吃 2 ~ 3 倍的蜜餅。這一切都是眼見的事實,對於昆蟲而言,不可能做到吃得少而幹得多。

盡管上述的內容是很明顯的事實,但我還是要看看具體的事實與這種初級的邏輯推理是不是相符。當然,在有的時候,即使最嚴謹的邏輯推理,也會和事實不一樣,甚至互相矛盾。

近幾年來,在冬天空閑的時候,我去收集一些平時工作用得著的東西。例如,各種以膜翅目昆蟲為食的蟲繭,尤其是吃蜜蜂的大頭泥蜂的蟲繭。它剛剛向我們展示了它們食物數量的清單。這是因為在蟲繭的旁邊,還保留著蟲子吃剩下的食物殘渣,諸如翅膀、前胸、鞘翅等,這些殘渣就留在蜂房的隔板上。如果對這些殘渣進行統計的話,我們就可以知道這些幼蟲到底吃了多少食物。現在,幼蟲正待在那舒適的絲質小屋裏一動不動。我呢,就這樣一個繭一個繭地進行統計,很容易就得到了準確的食物數量。此外,我用容器來測量蜂房的體積,我們知道,蜂房儲存糧食的多少與蜂房的容積是成正比的,據此,我就算出了蜜的數量。這樣,蜂房、蟲繭、糧食等需要記錄的數據都記錄下來了,等這些初步的準備工作做好之後,我的統計工作就正式步入正軌了。現在,隻需要耐心地等候—等孵化時再來確認性別。

邏輯推理和試驗結果非常吻合。有兩隻食蜜蜂的大頭泥蜂蟲繭就是雄的,而且始終是雄的;儲糧多一點兒的就是雌蜂。步甲的繭裏如果有 3 隻或 4 隻螳螂,那就是雄的;如果是 2 倍或 3 倍的儲糧,那就是雌蜂。吃 4 ~ 5 隻橡實象蟲的沙地節腹泥蜂,就是雄蜂;吃 8 ~ 10隻的,就是雌蜂。總之,儲糧多、蜂房寬敞的就對應的是雌蜂;儲糧少、蜂房狹窄的就對應的是雄蜂。這是一個我此後可以依賴的法則。

這是一個奇怪的推論,它會把我們平常的觀點全部推翻!然而,事實的力量是促使我們前進的動力。盡管在接受這些奇怪的觀點之前覺得它如此荒謬,但我們卻要努力用另一種荒謬來擺脫目前的困境。我們自己拷問自己,是否蟲卵在孵化之前是沒有性別的,是否食物的數量決定了蟲卵的性別命運。也就是說,居住的地方食物多一點兒,地方大一點兒,這個卵就會發育成雌蜂;居住的地方食物少一點兒,地方小一點兒,它就會發育成雄蜂。而母親呢,隻是出於本能,在這裏多放一點兒糧食,在那兒少放一點兒糧食;把這兒飯廳建得大一些,把那兒的飯廳建得小一些,這樣卵的未來就決定於食物的多少和餐廳的大小了。

對於這些荒謬的推斷,我們可以進行嚐試、試驗。通過一切嚐試和實驗,直到得出荒謬的結果。此時在別人看來是荒謬不經的言論,也許明天就成了真理。此外,由於人們對於家蜂的研究曆史悠久,人們對家蜂十分熟知,所以我們在拋棄荒誕的假設之前要十分謹慎。將一隻工蜂的幼蟲變成雌蜂或者蜂王,不就是增加蜂房的體積和改變食物的質量、數量嗎?這時,蜂的性別並沒有變,因為工蜂就是沒有發育完全的雌蜂。但這種變化卻也很奇妙,以致有時候讓我們錯誤地認為,隻要借助於豐富的食物,是不是就可以將瘦小的雄蜂變成強壯的雌蜂呢?就讓我們去從實驗中得出結論吧!

我那兒有一些長長的蘆葦管,在蘆葦管裏生活著一種壁蜂,這是一種三叉壁蜂。它們在蘆葦管中用土做隔板,將居住的地方進行分層。

關於如何得到這些的,以及如何得到我所要的那麼多數目的蜂巢,我將在以後敘述。

沿豎直方向將蘆葦劈開,這樣蜂房就暴露在我們眼前了,還有它們的糧食、粘在蜜餅上的卵,以及剛剛出生的幼蟲。經過無數次的重複觀察之後,我知道了雄蜂在哪個巢穴,雌蜂在什麼地方。隻見,蘆葦的前端也就是開口的那一端住著雄蜂,而雌蜂則占據著蘆葦的深處,就在那個天然節的旁邊。很顯然,根據住處是不能判斷出來的,當然隻有從糧食的數量來看出性別,因為雌蜂的糧食是雄蜂糧食的2 ~ 3 倍。

我往食物稀少的蜂房裏增加食物,食物從哪裏來呢?我將其他房間裏吃剩的糧食拿來,將蜂房的儲存食物增加了 2 ~ 3 倍;而在那些食物充足的蜂房裏,我將蜜餅的數量減少到原來的 1/2 甚至 1/3。為了保證實驗的可靠性,我仍需要保留一些蜂房作為驗證結論之用,也就是說,它們會受到尊重—它們儲存的食物原封不動,當然,無論它們的食物是充足還是稀少。這樣做就使得蘆葦的兩個部分必須被重新放置,並用鐵絲把它們固定在一起。等合適的時間一到,我們就可以看到性別是否由食物的多少所決定了。

實驗的結果是這樣的:在原來食物很少的蜂房裏,我人為地增加了食物, 使食物的數量增加到原來的 2 ~ 3 倍, 結果當裏麵的蟲卵發育長成 後 還是 雄 蜂, 這 和它 沒有擁有大 量 食 物 之前是完 全 一樣的。而我增加的那部分糧食呢?沒有完全消失,剩下很多。這是由於幼蟲變成了雄蜂, 這麼多食物對它而言實在是太多了, 它無法享受這麼多食物,就在剩下的食物裏麵結繭。這些雄蜂,雖然擁有了足夠多的食物,看得出來,多出來的食物並沒有被它們利用,隻不過氣色很好而已。

在那些原本食物充足的蜂房裏會發生什麼故事呢?在那些蜂房裏, 食物被我削減到 1/2 甚至是 1/3。 我看到的是一些繭與雄蜂的繭大 小一樣, 沒有色澤、 半透明, 缺乏彈力;通常正常的繭殼 是深褐色,不透明,具 有彈力的。有經驗的人很快就可以認出來,這些作品是那些饑餓的、貧血的織工的,它們長期處於饑餓狀態,在最後一點兒食物吃光之後,便努力地吐出一點兒可憐的絲,然後悲慘地死去。在食物減少得最多的蜂房裏,由於食物極度缺乏,隻剩下一隻死去 並且幹枯的幼蟲;而在食物 減少得不是很多的蜂房裏, 有一些成蟲形狀的雌蜂,但是它們的身體很小,就像是雄蜂一樣,有的甚至還比不上雄蜂。至於被我留下來用於作證的證人,它們驗證了我的判斷:在蘆葦開口旁邊的是雄蜂,管道末端節附近的是雌蜂。

這個實驗,足以排除性別是取決於食物數量這種極不可靠的假設。在必要時,疑問的門還是要開一下。也許有人會說,實驗中的人為因素達不到自然狀態的精細條件。當然,在必要的時候,假設與疑問這種思維的習慣還是要適當地保持一下的。也許,有的人會說,在實驗中,人為設置的環境狀態遠遠達不到自然狀態那樣好。為了打消人們的一切疑慮,我想如果借助於一些實驗者不插手的事實,那就最好不過了。寄生蟲類就可以為我們提供這樣的事實:它將向人們證明蟲子的性別與食物的數量乃至質量都無關。

當我把蘆葦切開的時候,我的研究課題也就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讓我就沿著這兩條路走下去吧!

砂泥蜂和柔絲砂泥蜂是以尺蠖蛾毛蟲為食的,但我卻用蜘蛛來飼養它們。當這些泥蜂吃飽喝足了之後,就開始織繭工作。吃蜘蛛的砂泥蜂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嗎?如果大家期待泥蜂因為吃了一種它從沒吃過的東西後就會有什麼變化的話,他必須打消這個念頭。事實上,吃蜘蛛長大的砂泥蜂和吃毛蟲長大的砂泥蜂完全一樣,沒有任何區別,正如吃米飯的人和吃奶酪的人沒什麼兩樣,這兩件事的道理是完全相同的。我將我加工的藝術品—吃蜘蛛長大的泥蜂放在放大鏡下觀察,但我無法找出它和自然產品之間的差別。如果你認為一般人找不出來的話,那隻有找最仔細的昆蟲學家來尋找它們的區別了。

同樣,其他的被我改換了食譜的昆蟲也是這樣的。

即使這樣,人們還是提出了反對意見。他們認為這種區別不大的原因,可能是我的試驗隻停留在一個很低的階段,如果把這個實驗繼續做下去,一代接著一代,也就是說,如果讓砂泥蜂的後代也一代一代地吃蜘蛛,這樣延續下去會有什麼結果呢?這種喂養方式造成的區別,可能你一開始察覺不到,但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明顯,最終成為昆蟲所獨有的特征,即區別性特征;這些昆蟲的生活習性、本能都會因此而變化;最終從一個吃毛蟲的家夥變成了一個吃蜘蛛的捕獵者,盡管它們的形狀跟以前比沒有變化。因而,一個偉大的種類就此誕生了!這樣說來,在與生命延續和變化相關的因素裏,首要的因素無疑就是食物的種類了,因為食物的類型變化可以造成動物類型的改變。很顯然,這一切如果正確的話,那麼達爾文的那些東西就顯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