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按照性別分配食物(3 / 3)

創造一個種類,理論上是非常好的,以致人們會遺憾實驗者無法一直將實驗繼續下去。例如,砂泥蜂剛從實驗室飛出去,準備到附近的花叢中去吮吸花蜜,那麼,您就跑出去追上它,讓它給您產卵,然後您就用早已準備好的食物在餐廳裏進行喂卵,就這樣一代一代地來加強它們對蜘蛛的口味。這種想法真是太天真了!麵對自然,我們處處顯示出無能,又怎麼可以促成昆蟲食譜的變化呢?這是完全不可能的!最具有決定性的實驗,是在最大限度上沒有我們人為因素的幹擾而完成的連續性實驗。在自然界,寄生蟲類做到了這一點。

大 部 分人認 為 寄 生 蟲 是 依 賴 別 人 生活, 不需 要 勞 動, 有 許多空閑的時間,過著舒服的日子。在事實麵前,這種想法是大錯特錯的。其實,它們的生活是最辛苦的。比如說,如果有一部分寄生蟲能夠舒舒服服地安家,但另一部分寄生蟲可能就要遇上缺糧挨餓的情況。

看看那些蕪菁,它們是很容易被毀滅的,它們為了生存,以致為了保存 1 個幼蟲,就不得不生育 1000 個。在它們的家庭裏,免費的午餐幾乎是沒有的。它們當中的一部分寄宿在主人家,由於主人的飯菜不合它們的口味,致使它們迷失了方向;另一部分則隻能找到一點點食物,遠遠不能滿足自身的需要。這些寄生蟲整天忙忙碌碌卻又不適合勞作,它們的命運是多麼悲慘!它們又是多麼失望!這些例子隻是信手拈來,我們隻是敘述了它們的不幸而已。

我揭示過這樣的一種浪費:束帶雙齒蜂是以卵石石蜂的儲蜜為食,它們擁有豐富的食物,多到令它們不能全部吃光。然而,在石蜂廢棄的房子裏,有一種小壁蜂常常會在裏麵築巢。這種小壁蜂卻成了這個屋子的犧牲品,因為是它們招待了束帶雙齒蜂。束帶雙齒蜂為什麼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呢?這是因為石蜂的巢是建立在卵石上半球形的砂岩裏,這裏是它要產卵的地方,如今巢卻被陌生者壁蜂給占了,可是出現這種情況束帶雙齒蜂一無所知,它的任務就是趁著主人不在時偷偷產下它的卵。出現了這樣的錯誤,不能怪束帶雙齒蜂:穹屋的形狀還是它所熟悉的,就算讓它自己去造個屋子,它對自己房子的了解也不會比對別人的房子了解得更多。這裏將是它的出生地,也將是它家人的出生地,它對此一點兒也不懷疑:房子外觀還是原樣的—砂岩和綠油灰的外殼,門還沒有,將來還是要砌起來的,還要在門口牢牢粘上一層白灰。它的心裏是這樣打算的,於是,它進去了,首先看見了一堆蜜。對它來說,這不可能是別的東西,隻可能是石蜂的蜜餅。這不能埋怨它,如果壁蜂不在,連我們也會弄錯的。於是,束帶雙齒蜂被表麵現象誤導,到別人的蜂房裏產卵去了。

出現這樣的失誤很正常。即使失誤了,也絲毫不影響它作為寄生者發揮自己的高超才能,但這對於它未來的孩子來說卻是致命的錯誤。壁蜂的身材是如此的小,那麼壁蜂儲藏的食物是很少的一小塊花粉和蜜,跟一個小豆子的大小差不多。這樣的食物對於束帶雙齒蜂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如果它的幼蟲按常理出生在石蜂的巢裏時,那麼我說過它就是一個浪費糧食者,但現在這種稱謂對它來說就顯得冤枉了,一點兒也不恰當。它錯誤地來到壁蜂的餐桌上,麵對著可憐的一點食物,別說挑食,就連吃飽都不可能。它把一切都吃光了,一點兒東西也沒留下。

從這種缺少食物的餐廳出來的,由於營養不良隻能是皮包骨。實際上,束帶雙齒蜂經受住了這嚴酷的考驗,它沒有死,這是因為寄生蟲類 具備頑強的生命力,即使遇到了壞運氣,它們也能挺過來。但是,它非常瘦小,長度不到正常的一半,體積隻有正常的 1/8。隻要你看到它那憔悴的樣子,你就會驚詫它生命力的頑強。即使是在食物極度匱乏的狀態下,它仍然成長到了成蟲的模樣。盡管它是瘦小的,但它終究還是一隻束帶雙齒蜂—形狀一點兒也沒有改變,體色也是同樣的。此外,兩種性別的比例同樣也遵循著既有的規律:在這個矮人國裏,同樣有雄蜂也有雌蜂。無論它是出生在壁蜂家缺糧的環境裏,還是出生在石蜂的家裏,這些都並不能使物種和性別發生變化。

寡毛土蜂也是如此,它是荊棘裏的三齒壁蜂和廢蝸牛殼裏的金黃壁蜂的寄生蟲,但它在微型壁蜂的巢裏迷失了方向,由於沒有得到足夠的糧食,所以它隻能長成普通大小的一半。

褶翅小蜂也是一種寄生蟲,它能夠穿過三種石蜂的如水泥牆般的巢穴進行產卵。我知道其中兩類褶翅小蜂的名字。其中的一類是來自岩石或者高牆石蜂的,它們的幼蟲不缺食物,在生長過程中能飽餐食物,因而它們的大小可以配得上它們的名字—巨型褶翅小蜂,這個名字是法布裏齊烏斯給它取的;另一類是來自棚簷石蜂的,它們的幼蟲獲得的食物較少,因而相對而言巨人就小了一截兒,隻配稱大個子了,這樣也就隻能配得上克魯格給它取的名字—大型褶翅小蜂。當然,還有從灌木石蜂中來的那一類,它們的身材則還要小,如果要專家為它們取名的話,那就隻有取得再寒磣一點兒了。褶翅小蜂的身材從 2 倍的大小,降到了 1 倍的大小,盡管它們的食譜有所變化,但它們仍然是同一類昆蟲。同樣,盡管它們的食物數量不同,但是對三種乳兒的兩種性別來說卻沒有影響。

我還有從不同洞穴裏出來的變形卵蜂。從三叉壁蜂繭裏出來的變形卵蜂,尤其是從雌蜂繭裏出來的,是我所知道的發育得最好的,因為那裏有充足的食物。如果變形卵蜂是從藍壁蜂繭裏出來的,那麼它們的身體長度有時還不到前者的 1/3,這是因為那裏的食物不是很充裕。不管從哪裏誕生,但永遠隻有兩種性別,毫無疑問,永遠也是同一個物種。

還有兩種調製樹脂的黃斑蜂—七齒黃斑蜂和好鬥黃斑蜂,它們把自己的家建立在廢棄的蝸牛殼裏。好鬥黃斑蜂有時還為焦斑帶蕪菁提供免費住宿。蕪菁在生長的過程中如果吃得飽,生長發育沒有受到影響,它們就會擁有正常的體格,就像普通收集者看到的那樣。當它搶劫了塞裏昂切葉蜂的食物時,它就不會為食物擔心了,因而它就顯得很精神;但它有時也會失誤,冒失地來到黃斑蜂的餐桌前,黃斑蜂把它的巢建在荊棘幹枯的莖幹裏,可想而知,蕪菁的生活會是怎樣的了,黃斑蜂的稀粥使它成為一條可憐的肉皮。無論如何,雄性雌性都有,種族特征也一點沒變,它們始終還是焦斑帶蕪菁,身體上帶著它種族的明顯記號—鞘翅的端部有一塊焦斑。

其他 的 蕪 菁, 諸如西 班 牙蕪 菁、 蠟角蕪 菁 和 斑 蕪 菁也 是 這 樣的。 不論 性別如何, 它們的身材也是明顯不相同的:有一 部 分並且數量還不少,它們的體積已經降到正常的 1/2 或 1/3 甚至是 1/4。這在現在的社會人類中就相當於侏儒、不受歡迎者、殘疾者,在它們當中有一些雌蜂甚至長得和 雄蜂一樣大小了,它那瘦小的身軀絲毫也不能夠降低雄性對它們的狂熱的愛情!在這裏,我還要重複強調這一點:這些 辛勤的勞作者生活艱 難, 它們經常會吃不飽, 可憐的小家夥們不從那些饑 寒交迫的地方出來,又能 從哪兒出來呢?它們寄生的稟性從而也注定它們的命運多蹇。但這也無所謂,不論缺少食物還是吃得腸滿肚圓,兩種性別都會出現,作為物種的特殊特征也一直保持下去。

我認為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因為證據已經很充分了。

這些寄生者已經向我們說明了一切,昆蟲的一些特征不會隨著食物在質量和數量上的變化而帶來特別的改變。變形卵蜂以藍壁蜂幼蟲為食,無論它長得儀表堂堂還是變成一個侏儒,但它們始終都是變形卵蜂;不論是吃的蜜餅長大的黃斑蜂還是來自空蝸牛殼裏的黃斑蜂,它們都還是黃斑蜂;焦斑帶蕪菁仍然是焦斑帶蕪菁。要想使一個物種的形狀變成另外一種形狀,這裏不是食物因素造成的,可能還需要一種高於食物變化的因素。肚子會對生命的世界起著支配作用嗎?這個因素隻占很小的一個部分,它根本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從而也就不可能影響到生育。

這些寄生蟲類的生物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吃多吃少並不能決定性別。於是,我們可以將奇怪的推測變得比以前更加堅定和明確:

昆蟲會為它即將產下的卵積攢合適的食物,食物多少的分配是依據性別進行的,而它們事先就知道這個卵的性別。也許,真正的事實會比這個推測更荒謬。下麵,我要在討論各種壁蜂之後再重新回到這個問題上來,因為壁蜂是這個重大事件的有力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