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我的一種假設,因為飛是根本不可能的。蜘蛛必須有一座可以通過的橋梁才能越過這片開闊地。雖然我看不見橋梁具體在什麼位置,但是我可以將它破壞。我用棍子劃拉了一下那隻朝窗口跑的蜘蛛前麵。還沒等我再劃拉第二下,這小家夥立刻停下腳步,並且摔了下來。
很顯然,這是我看不見的橋梁斷了。小棍子的神奇功效使我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助手小保爾驚奇得發呆。雖然他的眼睛很尖,可是也沒有看見能在前邊支撐小蜘蛛行走的物體。
恰恰相反,我們能清楚地看見蜘蛛身後那根細絲。解釋這種現象的原因其實並不難。蜘蛛在前進的同時會拉出一根保護自己的保險絲,為的是在自己掉下來的時候隨時受到保護。它的身後有兩根絲線,所以能看得見。前麵的細線隻有一根,因此,我們幾乎看不到。顯然,這條幾乎看不見的細絲不是蜘蛛扔過去的,而是被一陣風拉過去的。圓網蛛通過這樣一條細絲,就可以飄蕩在空中。這樣一來,即使是很微弱的風,也能將圓網蛛帶走、拉長,很像煙鬥裏冒出的煙圈。
不管碰到周圍什麼物體,這條飄動的細絲都能固定在上麵,可以將通過的橋梁架好,小蜘蛛就可以來去自如了。南美洲的印第安人可以利用藤蔓越過山脈之間的山澗,小蜘蛛可以踏著跨越空間的天橋卻是既看不見又不可以丈量的。
隻有微風到來的時候才可以將飄動的細絲的一端帶到別的地方。
風是如此的微弱,我幾乎都沒有感覺。當我看到煙鬥裏緩緩冒出的輕煙朝一個方向飄動時,我才忽然明白,原來冷空氣從門口進來,熱空氣從窗口出去,冷熱空氣交換就形成了空氣的流動。空氣的流動將細絲帶到了別處,這樣,蜘蛛就可以出發了。
我於是將門窗關閉,這樣就切斷了空氣的流動。接著,我用小棍將窗戶和桌子之間的通路全部切斷。就這樣,在靜止的空氣中,沒有了空氣的流動,絲線不能拉出來,我就再也見不到跑動的小家夥了,遷移就變成了遙不可及的事情了。
時間過去不久,蜘蛛就又朝著我沒有想到的方向開始移動。因為熾熱的陽光照在地板上,使得這裏極其炎熱,比其他地方要熱得多,就這樣又形成了一股向上的氣流。假使那些小細絲能被這股微弱的氣流托起來,那麼小蜘蛛應該能爬到屋頂。
果然,確實出現了這種奇怪的上升現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許多蜘蛛從窗戶已經出發了,剩下的蜘蛛數量不夠再做一次漫長的實驗。我不得不重新開始。
第二天,我以先前那株絲蘭上又抓來了第二窩小蜘蛛。這第二窩的數量同先前那窩一樣。這群小紡織工又重新讓我見到了昨天那一幕。
它們先完成了三個放射狀的薄網,這些網從它們現有的灌木頂端開始,一直到桌子的邊緣。五六百個小紡織工在這個車間裏不停地忙碌著。
這群小家夥匆匆忙忙地做著出行前的準備工作,而我也在做著我的準備工作。我將所有門窗全部關閉,盡量使其保持靜止的狀態。在桌角旁邊,我點起一隻小煤油爐,並且將手放在蜘蛛織網的高度,感覺並不很熱。看來,爐火熱度應該能產生出一股上升的氣流,應該能夠幫助小蜘蛛拉絲,並且將其帶到高處去。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搞清楚氣流的方向與強度。在這裏,我將蒲公英的毛當作為測量器。在火爐上方與桌麵齊平的高度,我放掉了手裏的蒲公英毛。蒲公英毛隨著氣流慢慢上升,大部分都能到達屋頂。蒲公英的毛可以,那麼這些遷移者的細絲也應該更容易上升。
當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在場的三個人都看到有一隻小蜘蛛在緩緩向上爬行。小家夥的八條腿在空氣中快速地移動,身體緩緩升高。接著,其他幾隻蜘蛛也從不同的位置跟著向上爬,當然也有的順著同一條路在爬。假如我們不知道這一幕的答案,肯定會驚奇於這種沒有梯子而升高的魔幻景象的。隻過了幾分鍾的時間,大部分的蜘蛛都升到了屋頂,緊貼在房頂上。
可是還有一部分蜘蛛沒有上升到屋頂,這些蜘蛛雖然也在盡力地向上挪動著身子,可是當它們到達一定的高度就停止甚至倒退了。它們越是使勁向上爬,就越是下滑,下滑的距離就抵消了剛爬上去的路程,甚至長於爬上去的高度。打滑的原因很容易被發現。
那條絲是飄動的,上端沒有接觸天花板,下端是固定的。盡管絲是晃動的,可是隻要長度適當,就可以支撐小蜘蛛的重量。隨著蜘蛛不斷爬行上升,飄動的絲線不斷在縮短,就有可能出現絲線向上的浮力和小蜘蛛向下的重力相均衡的狀態。這時就會出現小蜘蛛雖然拚命向上爬,卻還是停滯不前的狀況。假如重力大於浮力,絲就會縮得更短,出現的情況就是,雖然小蜘蛛一直向上爬,可是卻在向下倒退。
通常情況下,房頂的高度是 4 米,小蜘蛛基本能夠爬上去。吃到食物之前的小蜘蛛竟然能夠拉出長於 4 米的細絲,它們的紡絲器生產出來的產品是多麼的令人驚奇呀!製繩工和所生產的繩子竟然都來自一個微乎其微的小卵球!工廠生產鉑線時首先要燒紅材料,可小蜘蛛所使用的方法卻比工廠的方法簡單得多。人們絕對不會想到,它的拉絲廠竟然會采用陽光加熱法。
不能讓所有的蜘蛛都在爬屋頂的實驗中失敗,因為如果它們沒有辦法找到可以停留的地方,很多蜘蛛就會死去。沒有吃到東西,它們就不能生產出另外一根絲。我將窗戶打開,讓那股來自煤油爐的熱氣從窗口流走,因為蒲公英毛是從這個方向飛出去的。這股熱氣流出去時肯定會將一部分飄浮的絲線帶走,並且會飄向吹著微風的窗外。
我拿起小剪刀輕輕地將幾根細絲剪斷,發現絲的底端是雙股的,因為較粗,所以能看得見。我剪斷的細絲竟然出現了很奇妙的結果,窗外的風吹動吊在細絲上的蜘蛛,它們竟然飛走並消失在空氣中。天呀,這種旅行方式是多麼的方便呀!假如這神奇的交通工具上有一個方向舵,那麼它們就會想在哪裏著陸就在哪裏著陸,這該有多好呀!這些被風擺布的小東西,將會在何處停下呢?也許是幾百步遠的地方,也許是幾千步遠的地方,無論在哪裏落腳,都希望它們的旅行能夠成功。
現在已經解決了疏散的問題。可是如果沒有人工的方法來參與疏散,假如發生在空曠的田野裏,又會出現什麼情景呢?顯而易見,這些天生的雜技演員和走鋼絲演員爬到細樹枝上去,是為了有足夠的空間施展自己的才藝。這些製繩工各自拉出一根細絲,利用太陽加熱產生的從地麵升起的氣流,使細絲慢慢地向上升。這根細絲隨著氣流的方向不斷飄搖擺動,不斷地拉扯著固定的那頭,最後會掙脫約束,與吊在上邊的製繩工一起飛走,飄向遠方。
我們從帶白十字的圓網蛛身上了解了有關蜘蛛疏散的具體情況。它們的手藝隻能說一般,和彩帶蜘蛛的蓄卵容器相比要簡陋寒磣得多,因為它們織出的氣球隻是一個很簡單的絲球。所以,我寄希望於彩帶蜘蛛,希望從它們身上得到更有價值的資料。我在秋天飼養了一些雌彩帶蜘蛛,這樣就儲備了一些小蜘蛛。為了更好地觀察蜘蛛遷徙的主要過程,我將那個幾乎全部在我眼前織成的氣球分為兩組。我將一組留在了實驗室,放在小捆樹枝作為支撐物的金屬網的下麵;另一組被我放在了外麵的迷迭香籬笆上,為的是經受天氣變化的考驗。
我並沒有從這些充滿期待的準備工作中看到我所設想的情景,也就是說,我並沒有看到那非常壯觀的遷移。我隻是簡單記錄下來一些有價值的結果,在這裏,我要簡單敘述一下。
鄰近 3 月,蜘蛛卵開始孵化。彩帶蜘蛛的圓形巢被我用剪刀小心剪開,我可以看見一些小蜘蛛已經從中間的小房子裏鑽出來,並且全部分布在周圍的絨被上。而沒有孵化的橘黃色的卵仍然堆在一起。看來,小蜘蛛不是同一時間孵化的,而是斷斷續續持續進行的,孵化過程大概要持續兩星期。人們無法從這個花花綠綠的袋子裏猜出下一批的蜘蛛會在何時孵化。小彩帶蜘蛛的肚皮為白色,前半部分好像有一層粉覆蓋在上邊,而後半部分顏色是黑棕色。它的眼睛在前麵形成黑框,而身體的其他部分呈淺棕色。這些小東西在沒有受到幹擾的時候,會躲在棕紅色的被子裏靜止不動;假如它們受到了驚嚇,就會在原地懶懶地跺腳或者猶豫不定地亂轉。它們現在還太小,需要再成熟一些才能去外麵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