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類學中,我們把在遷移時有著壯觀景象的蟹蛛命名為滿蟹蛛。

盡管讀者對這個名字沒有興趣,但是它至少說起來和聽起來還是很順的,這一點和一般的學術名詞有很大的區別,一般學術名詞聽起來不像說話而像是打噴嚏一樣。大家都知道,給動植物命名用的是拉丁語,它也是以古諧音為基礎的。如果你說動物名稱時發出讓人難以接受的咳痰聲,就好像是咳痰一樣把它吐出來,而不再是朗朗地念出來,那麼這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的。

這些像潮水一樣增長的詞彙,打著發展的旗號,但實際上卻掩蓋了真理。未來我們將如何去麵對呢?我們永遠記住的是那些通俗、順耳、形象傳神的詞彙,而這些野蠻詞彙將會被拋棄在遺忘的角落裏。蟹蛛就屬於這一類,包括滿蟹蛛在內的那一類蜘蛛,就是被古人這樣稱呼的,因為蜘蛛和螃蟹的一些特征都在它們身上表現出來了。

滿蟹蛛的兩條前足上沒有拳擊套,且前足比後足粗壯,走路時像螃蟹一樣橫著走。它不會織捕獵網,體型像道黃蟹。它一般在花叢中埋伏起來,等待獵物的出現。它不用繩圈也不用網,它會靈巧地把獵物的脖子掐住。而家蜜蜂恰恰是本章主角滿蟹蛛捕獵的主要對象,家蜜蜂和劊子手之間的糾紛,我在其他的章節已經描寫過。

蜜蜂的主要任務就是采蜜,它向來愛好和平。它在花叢中用舌頭輕輕地尋找著,接著就在花粉較多的地方忘情地工作起來。這時滿蟹蛛從花叢下的隱蔽處蹦了出來,偷襲了那隻正在工作的蜜蜂,這時蜜蜂花籃已經滿滿的了,肚子也吃得渾圓。滿蟹蛛偷偷地靠近它,一下子跳了起來,把蜜蜂的脖子掐住了。攻擊者死死地掐住它,任憑蜜蜂用蜇針亂刺。

由於蜜蜂的頸部神經被掐住了,脖子也被很快地咬住,無論它如何拚命掙紮,沒過多長時間,它就蹬腿死去了。這樣,受害者的血被劊子手無情地吮吸著,接著,把已經吸幹的屍體漫不經心地扔掉了,然後繼續隱藏在花叢中,等待著殘害另一位花粉采集者的時機。

我經常為蜜蜂的被殺感到憤怒,它們那麼辛勤而快樂地勞動著。為什麼遊手好閑者反而要由辛勤勞動者養活著呢?在極其瘋狂的掠奪戰爭中,那麼多善良的動物犧牲了,被剝削者一定要養活那些不勞而獲的剝削者嗎?為什麼那位殘暴的吸血者倒成了忠實於家庭的楷模呢?令人厭惡的不和諧存在於整體的和諧中。這一切深深震地驚著思想家們。

雖然這個惡魔吃別人的孩子,但它又是那麼愛著自己的孩子。

人類也不例外,同動物一樣是受腸胃控製的惡魔。對惡魔來說,最重要的是獵物的肉是否鮮嫩,味道是否鮮美,而那些工作的崇高,母性的平和,生活的愉悅,死時的悲涼,隻是跟別人有關,對自己卻無關痛癢。

滿蟹蛛也許像古羅馬手執束棒的執法侍從官,主要負責把犯人綁在柱子上,這可以依據它的名字 θωμìζω①的詞源來得到解釋。大多數蜘蛛為了控製住獵物,就用繩子把獵物綁上,方便自己隨心所欲地吃,這是個十分貼切的比喻。但是,滿蟹蛛的所作所為並不和它的名字一樣,它沒有把蜜蜂綁上,蜜蜂的死亡原因是脖子被咬傷而造成的,死時它連最起碼的反抗都沒有。就是這位“蜘蛛教父”,它並不了解那種用繩索進攻的陰險且無意義的方法,它也沒有試過別的方法,隻用那最常用的方式進攻。

不能靠隻看挺著一個大肚子,就把它看做捕殺蜜蜂的凶手。它最好的選擇也不是那個煩瑣累贅的名字“onustus”。幾乎所有的蜘蛛都有個存儲著絲的大肚子,一些蜘蛛肚子裏的絲能製作成細絲線,但所有蜘蛛的卵袋中的莫列頓都是用絲織成的。和其他蜘蛛一樣,滿蟹蛛這位築巢高手把給嬰兒保暖的材料儲存在它的肚子裏,可是,看上去它並不是那麼十分臃腫。

除了驚慌失措的蜘蛛,其他蜘蛛都步履穩健,小心翼翼。因此,“onustus”這個詞,僅僅是說它緩慢的步態和側著身子走路的樣子,我同意這個解釋,但不是十分滿意。

所以說,這個修飾詞語是毫無意義地被誤用了。總之,用個好的詞彙給蜘蛛命名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啊!詞彙量不是很豐富,新的詞源還要陸續不斷地被編進目錄裏,這樣在音節的搭配上就不能做到十分講究了,所以,還是讓我們對這些給昆蟲分類的人們寬容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