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網這個傑作是如何做出的,就不再多說了。因為幼蛛已經很清楚地告訴我們了。圓網蛛都是把中心瞄準點當做標杆,鋪設相同距離的輻射絲;而且都有輔助螺旋絲,但是它們起輔助作用,用完就會消失了;還都有圈圍很密的捕蟲螺旋絲。我就先說到這裏吧,因為有一些其他的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
鋪設捕蟲螺旋絲是很微妙的操作,因為工程要求有原則性。我還想知道:假設在喧囂的吵鬧聲中,蜘蛛是不是拿不定主意,犯了什麼錯誤呢?它能不能沉著冷靜地工作?它是不是需要在安靜的環境下思考?
通過下麵的觀察我們就會得到答案。我站在它的身邊,以及提燈驟然射出的光並沒有使它激動,也沒有使它在工作中分心。在提燈的照耀下,它就像在黑暗中一樣轉動它的紡車,它既沒有加快速度,也沒有放慢速度。這是很好的預兆,對於我計劃進行的實驗很有利。
在 8 月的第一個星期天,人們正在慶祝村裏的主保聖人節。星期二那天是慶祝的第三天, 在晚上 9 點的時候,人們要放煙花歡送節日。煙花燃放地點正好是在我家門前的大路上,離蜘蛛的工作地點隻有幾步之遙。在晚上 9 點的時候,正是紡織姑娘鋪設大螺旋絲的時候,這時,敲鑼的、打鼓的、吹號的和手持樹脂火把的人們,後邊還有一群頑童走來了,是一個很熱鬧的場麵。
與放煙火的熱鬧場麵相比,我更想知道蜘蛛的心理動向。我手拿提燈,聚精會神地注視著角形圓網蛛的行動。人群發出喧鬧聲、鞭炮燃放爆炸聲、金色煙火在夜空中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煙花發出呼嘯聲,煙火像下雨似的落下來,有白的、紅的和藍的在空中突然閃亮,麵對這一切,我們的紡織姑娘表現得非常鎮定,它依舊井井有條地織網,與平時在寂靜的夜晚工作沒有什麼區別。
突然,蜘蛛恰好在休息區邊緣結束大螺旋絲的鋪設工作,就把用剩下的絲頭做成坐墊吃掉了。可是它在吃這頓宵夜之前,它眼中隻有彩帶蛛和絲蛛,以及對工程進行檢查和蓋章。蜘蛛要從中心到休息區下部邊緣鋪一條緊靠的白色“之”字形的帶子,有的時候還要鋪設第二條與之字形狀相同但是稍微短的帶子,但並不是所有的蜘蛛都有這樣的帶子。實際上,這就是我們所說的蜘蛛的印章。
對於這些古怪的印章,我很清楚地知道它們的作用 , 那就是起加固網的作用。年幼的圓網蜘蛛開始的時候是不使用這種加固的方法的,因為它們對未來的情況沒有憂愁,還不知道絲的重要性,更不知道節約絲,即使是在網損害不大,而且還可以用的情況下,它們仍然每天傍晚都要重新織網。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按照慣例它們的家中都會有一張嶄新的網。因為明天還要重新編織新網,所以加固不加固舊網對它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到了秋末冬初的時候,成年的蜘蛛覺得產卵期就要到了,於是就不得不節約用絲了。因為不僅卵袋需要花費大量的絲,而且成年蜘蛛網麵積大也需要花費很多的絲,所以它就得節約用絲,隻有這樣,才能做到細水長流,才不會出現織卵袋的時候沒有絲的現象。
由於這個原因或者是我還不清楚的某個原因,彩帶蛛和絲蛛覺得應該建築持久的工程,它們鞏固捕蟲網使用的是一根橫穿的帶子。可是其他的圓網蛛不需要太多的裝飾品,它們的卵袋就是一個簡單的小丸子,因此就沒有必要加固絲網的“之”形袋,所以它們和幼年蜘蛛一樣編織新網,而不去修補破壞的網。
在提燈的照耀下,我的胖鄰居角形蛛將要告訴我重新織網的工作是如何進行的。在暮靄沉沉的時候,隻見它從隱居地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然後從柏樹葉子上離開,走到捕蟲網的懸掛纜上。它在那裏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爬到網上,一把一把地把廢了的網全部毀掉,除了懸掛纜保留以外,其他如輻射絲、螺旋絲和框架,都耙到步足下邊。為什麼沒有毀掉懸掛纜呢?這個結實的部件是原來網的基礎,在稍微整理之後,還得在這個懸掛纜上編織新網。
蜘蛛把舊網收攏成一粒小丸子,然後就像吞獵物似的把它吃掉,並且一點兒殘渣都不留,這再次表明了圓網蛛對絲的珍惜。在前麵我已經說過,蜘蛛在織網完畢,會把中心瞄準點一口吃掉,看來那次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口美食,這一次才是一頓豐盛的美餐——整個蛛網。這些舊網經過胃的溶解,就會變成液體,它將在別的方麵有用途。
角形蛛打掃幹淨場地後,它就會在留下的懸掛纜上編織框架和網。
在舊網被撕破的地方,它補一補就可以用了,相對編織新網,修補舊網難道不是更簡單嗎?是的,一般情況下好像是這樣的。可是,家庭主婦修補內衣是有意識的,蜘蛛會像她們似的修補網嗎?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蜘蛛把裂開的網眼補上,把斷掉的絲線更換掉,然後把新舊部分銜接好,最後把毀壞的部分合攏起來,網又和新的沒有區別了。如果真這樣做了,那這工作真的很有意義啊,真的是很了不起啊。可是,蜘蛛真的有這樣清醒的意識嗎?有的人在沒有認真研究的時候就武斷地說它有,但是我沒有那樣的魄力,我得進行實驗之後才敢說蜘蛛到底有沒有修補過它的網。
在晚上 9 點鍾的時候,我的鄰居角形蛛剛剛織好網。晚上天氣很好,沒有一絲風,樹梢一點兒也不動,正適合尺蠖蛾出來遊玩,假設捕獵的話,一定收獲不少。當蜘蛛鋪設完大螺旋,準備吃掉小坐墊,在休息區安居的時候,我用一把小剪刀把網剪成了兩半。輻射絲馬上收縮起來,網上立刻出現了一個能容下三個手指頭的洞。
蜘蛛躲在絲纜上看到我這麼做,它沒有表現出驚慌。它看我剪完了以後,平靜地走回來,走到剩下的那半張網上,停在曾經是整個圓麵的中心。由於身體有一側步足沒有地方放,它很快就知道了捕蟲網已經被破壞了。這個時候,它便拉了兩根絲橫穿在缺口,隻有兩根,一根也不會多;沒有依托的步足現在就伸到那兩根絲上,然後蜘蛛就不再動了,開始聚精會神地等待捕捉獵物。
當我發現蜘蛛放置步足的兩根絲已經把裂縫的邊緣補上,這時我就想看到縫補的工作。我想可能不久它就會把缺口的兩端拉上很多絲,就算是修補的那部分跟剩下的網並不完全相同,至少它會把缺口補上,而補上的網麵和合乎規則的網有一樣的用途。
可是,事實和我所希望的不一樣,這位紡織姑娘整整一個晚上什麼也沒有幹,它就用這張破網去抓蟲子,第二天我發現這張網原封未動,與昨天我離開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它對網進行過修補。
在缺口上橫拉的那兩根絲,不能當做是它試圖修補網的證據。那是因為它身體一側的步足沒有依托的地方,蜘蛛要去了解捕獵的情況,就需要從裂縫中穿過去。在往返的路途中,就與其他的圓網蛛一樣會留下一根絲。可是這不是它因為網破了試圖進行修補的結果,而是它不停地來回走動帶來的結果。
因為我已經剪斷的網還可以再用,所以可能被試者認為沒有必要花費力氣去修補它。這兩個半張網和原來的網麵積一樣大,是可以捕獵的。隻要蜘蛛待在某個中心區域,它伸出的步足有依托的地方就行了。
而拉在裂縫兩邊的那兩根絲幾乎能夠支撐它的步足。看來我的辦法不行,必須得想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