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蜘蛛把前一天的網吞下後,又織了一張新網。當工作結束的時候,圓網蛛紋絲不動地待在中央位置,我用一根麥秸小心翼翼地在不破壞輻射絲和休息區的情況下,隻撥動螺旋絲,把它拉出來,一截截地弄斷。捕蟲螺旋絲被毀壞了,網也就沒有用了,尺蠖蛾從那裏飛過也不會抓到。麵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圓網蛛將會幹什麼呢?
然而,它對網什麼也不幹,它紋絲不動地待在沒有被我破壞的休息區裏,等待獵物的到來;它在那張破網上白白地等待了一個晚上。在早晨的時候,網依舊和昨晚一樣。因為饑餓它可能變得靈巧,可是饑餓沒有促使蜘蛛去修複殘破的網。
以上這種謀生手段可能對於它來說要求太高了。蜘蛛在鋪好大螺旋絲後,紡絲器裏可能沒有絲了,也許是它不可能連續不斷地吐出絲。
我希望發生某種情況證明它不修補網不是沒有絲的原因,我的耐心使我終於看到了結果。
我正在密切觀察蜘蛛繞大螺旋絲的時候,一隻獵物撞入了殘破的網中。角形圓網蛛立刻停止織網,飛奔到這個獵物跟前,用絲把它捆綁起來就可以美餐了。在蜘蛛姑娘和獵物搏鬥中,它看到網的一角被撕破了,這個撕破的一角會影響網的作用。麵對這個大窟窿,蜘蛛會做些什麼呢?
這正是修補破洞的時候,如果這時不修補的話,那將永遠不會去修補這個大窟窿了。窟窿就在蜘蛛的腳下,事故就發生在此時,蜘蛛肯定是知道的;我現在必須說明,紡織廠現在正在正常地運轉,這就說明紡絲器裏肯定有絲。
本來在這種情況下是很有利於織補破網的,可是我們的圓網蜘蛛根本沒有去補網。它吮吸了幾口獵物就扔掉了,然後繼續它中斷了的工作,接著鋪設大螺旋絲,對於撕破的地方它根本沒有理睬。機械齒輪控製的織布梭沒有回到破損的布上,蜘蛛就是這樣織網的。
它不修補的原因不是心不在焉,也不是某隻蜘蛛疏忽的原因,其實所有的蜘蛛都有不修補破網的習慣,尤其是彩帶蛛和絲蛛。角形蛛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要編織新網,而彩帶蛛和絲蛛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少修補自己的網,即使網破得很厲害,但是仍舊在用,而且繼續用一張爛得不像樣子的網捕獵。也可能隻有當舊網爛得不能再用的時候,它們才會決心編織一張新網。
對那張破網我有許多次的記錄,但是每次記錄破網的樣子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是它比前一天更加破敗了。這些可以證明,圓網蛛根本沒有修補過它的破網。我們的理論來源於某種需要,對蜘蛛的織補能力大加讚美,但是我對它們的名聲很是失望:蜘蛛竟然不會補網。雖然它擺出了沉思的樣子,但是沒有一點兒思考的能力,更不會因為出了窟窿的事故補上一塊布。
除了以上的蜘蛛,還有一些不會編織大網眼的蜘蛛,例如家隅蛛。
在它們織出的網上,絲線是隨意交叉的,織出來的好像綢緞一樣,形成連綿不斷的布匹。在我家的牆角,家隅蛛鋪了一塊寬大的絲布,把它固定在牆角的凸出的地方。蜘蛛的豪宅建在角落的側麵,它其實就是一根絲管,一個有錐形的洞口的長廊,蜘蛛躲在裏麵注視外麵的情況,而沒有人看到它。這塊布的剩餘部分,如同我們見過的最柔軟的平紋細布。實際上,它不是用來捕獵的工具,而是一座巡邏的平台,特別是在夜間,家隅蛛就會在上麵巡邏,專注地注視它的地盤裏的一切。但是我們應該知道,它真正的捕獵器是放在絲布上的一堆亂繩子。家隅蛛編織捕獵器的規則與圓網蛛織網不同,所以編織的方式也不一樣。
在它的網上沒有黏稠的絲,隻是簡單的線圈,它鋪設得密密麻麻,獵物無論怎麼跑都跑不了。如果一隻小飛蟲撲到這個網上,肯定會被逮住,如果它越掙紮那就捆得越緊。這時如果蟲子掉到絲布上,家隅蛛就會跑過去把它掐死。
那麼,我們現在就做一個實驗吧。在家隅蛛的絲布上,我開了一個兩個手指寬的洞。這個洞在這一天總是開得大大的,可是到了第二天,那個破洞就被修補好了。缺口被一片非常薄的紗蓋了起來,它是黑漆漆的,與四周不透明的白布相比很是顯眼。這薄紗是很薄的,我是看不出來的,必須憑借一根麥秸的幫助才能感覺出來。當麥秸觸到薄紗,從而引起絲布顫動,我才敢肯定是碰到東西了。
以上的實驗證明,家隅蛛在夜裏曾經修補了它的網,給撕破的布料打上了補丁,這是圓網蛛所不具備的本領。假設沒有其他的結論,我肯定會稱讚家隅蛛的本領,它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家隅蛛的網有這樣的作用:既是它的監視哨和開發地,又能捕獵。
上麵的吊索抓住昆蟲,然後掉到絲布上,所以說它是捕獵網。因為這塊絲布上不斷有獵物掉到上麵,還有牆上會脫落下細泥灰,所以它很不牢固,因此屋主必須經常加固它的絲網,也就是每天夜裏必須在舊網上加固一層絲。
家隅蛛每次從管狀隱蔽所出來或者是回去時,它的身後都有一根絲留在所經之地,搭在表麵的絲的方向可以表明:這些絲隨著蜘蛛的心情有時直有時彎,可是它們都會在入庫處集合。毫無疑問,它每行進一步就會在絲布上留下一根絲線。鬆毛蟲和它是一樣的做法,在晚上,不管它是從絲屋裏出來進食還是返回休息,它們總會在住宅的表麵紡織一點絲,每次出去都要使房屋的牆壁加厚一些。①對於鬆毛蟲我做了如下的實驗。我在鬆毛蟲的絲袋上剪了一條長長的縫隙,它在上邊走來走去,根本對此裂縫視而不見。它在裂縫上織補絲網,就似乎在完好無損的絲袋添絲一樣。它們對於事故的發生毫不在意,以前在完好無損的絲袋上怎樣做,現在還怎樣做。不過,裂縫逐漸地編織在了一起,它這樣做根本沒有意識,它隻不過是習慣罷了。
關於家隅蛛的做法,我們也可以像理解鬆毛蟲的做法一樣去理解。
它每天夜晚給平台加固一層絲,可是它加絲的時候,它是不管上麵到底有沒有洞的。所以說它是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修補那個洞的,其實修補洞隻是它繼續做習慣的工作罷了。假設這個洞被堵上了,這滿意的結果也隻屬於那永遠不變的工作方法,而不是它有意識的行為。
假設蜘蛛真的是想修補它的網,那它就應該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那個破了的地方,而且應該將所有的絲都用在那個撕破的地方,一次就應該織出與其他部分沒有區別的布來。可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那我發現什麼了?實際上什麼也沒有,隻不過是一塊根本看不見的薄紗罷了。
非常明顯,蜘蛛在破洞上所做的一切,與它在別處做的沒有什麼區別。它不會把絲全部浪費在破洞上,因為它是奉行節約的,目的是用絲織整張網。隨著蜘蛛用絲不斷地加固蛛網,洞就會逐漸地被堵上了,不過需要很長的時間。過了兩個月後,我打開天窗,還能隱約看出在這塊沒有光澤的白布上還有一個小洞。
通過以上的講述使我們明白,無論是地毯女工還是紡織女工,都不會有意識地去修補它們的作品。然而,相對我們的縫衣女工,就算是沒有本領的,由於有意識的指導,所以她們都能把襪子的破後跟補好;但是,這些織網的能工巧匠卻沒有這樣的意識。以前認為蜘蛛能夠檢查網的完整與否,還把它當做蜘蛛網檢查員呢,現在看來這個思想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