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網蛛既善於設置垂直陷阱,又有無人能及的紡織工藝。許多其他的蜘蛛很擅長使用生物界的第一規律,也就是吃飽和繁殖。這種蜘蛛很久之前就出名了,許多書中都曾提到過。原蛛是其中比較知名的。
它和納博訥狼蛛一樣,住在洞穴裏,但它的住宅要比生活在咖裏哥宇灌木叢中的狼蛛的住宅要好得多。狼蛛隻會用瓦礫、柴火以及絲搭建一個簡單的護欄在井口周圍。原蛛還會將一個活動蓋安在井口周圍,這個活動蓋很像一個帶鉸鏈槽和插銷的百葉窗。每當原蛛到家之後,活動蓋會都落下來,而且會正好落在槽溝裏。這樣槽溝和活動蓋正好咬合,設計得真是絕妙無比。如果執意要將活動蓋打開,原蛛在裏麵會悄悄地拉上門閂,也就是在鉸鏈另一邊的一些孔裏插進它的足,並且身體緊緊貼住牆壁,這樣,那扇門就動也不能動了。
水蛛是另外一種比較出名的蜘蛛。在水中,水蛛為自己建造了一個潛水罩。潛水罩可以儲存空氣,是一個呼吸設備。通過它,水蛛就可以躲在涼快的地方偷襲獵物了。這個地方是天氣炎熱時節的好去處,仿佛是有創造力的人在水下建造的大理石房子。迪貝爾的海底頂棚令人感到厭煩,可是水蛛的精美屋頂總是十分興旺。
假如來自個人的觀察資料在我手上,我很想將水蛛的一些技藝告訴大家,講一些從沒被人提起過的特殊東西,補充在我們所了解的故事中。可是我最終必須放棄這個念頭,因為水蛛不在我們這裏生長。我們這裏隻有原蛛,即前文提到的精通製作鉸鏈門技術的蜘蛛。可是原蛛在我們這個地區也並不常見,我隻見過一次,就在灌木林中的那條小路上見過。我懂得機會如果不抓住就會溜走的道理,作為觀察家應該比普通人更善於抓住機會。可是,那時我正在忙著進行其他的研究,所以盡管這隻漂亮的原蛛被偶然送到我的眼前,我也隻是簡單看了它一眼。我讓機會從身邊溜走了,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見到過原蛛。
作為補償,我不得不經常研究一些看似普普通通、經常見到又比較容易跟蹤的蜘蛛。雖然普通,但並不能說不重要。高度重視普普通通的事物,也一樣能從中發現不尋常的價值,隻是它們的價值經常被無知的我們所忽視。隻要有耐心細致地觀察,我們就會明白一個道理:
絲毫不起眼的事物也是生活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在田野裏慢慢行走著,雖然腳步有些疲乏,目光卻仍然在敏銳地搜尋。於是,這種很普通的迷宮漏鬥蛛就被我發現了。迷宮漏鬥蛛既不喜歡躲在牧場裏,也不喜歡待在陰暗幽靜的樹林裏,它們喜歡住在荒蕪的田野裏,尤其是高低錯落的丘陵地區和光禿禿的山坡上。它們喜歡將家安在荊棘叢中,特別是岩薔薇、薰衣草、蠟菊以及快被羊啃光的迷迭香叢是它們最喜歡待的地方。這也是我經常去的地方。這些灌木叢的胸懷是多麼的博大呀,它總是能容忍樹籬笆所不能容忍的。
7 月的每一個星期,我都要去觀察幾次迷宮漏鬥蛛。我和孩子們總是在早晨太陽光線還不是很強烈的時候就出發。孩子們為了緩解口渴,會帶上橙子之類的水果。孩子們有良好的眼神和靈敏的手腳,所以我希望借助於他們的優勢取得不菲的果實。出發不久,遠處許多綴滿露水並閃閃發光的銀線就吸引了我們的眼睛。那不就是我們要找的蛛網嗎?
這些如同節日的小彩燈一樣漂亮的銀色絲網令孩子們十分興奮,居然都把橙子忘記了。我也很興奮,那銀光閃閃的絲網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迷離,真像一個璀璨奪目的水晶宮一樣。如果說隻是為了看這瑰麗無比的景觀,起個大早也非常值得。
在太陽光半個小時的照耀之下,瑰麗景象便隨著露珠的蒸發而消失了,現在該輪到我觀察蜘蛛網了。這隻蛛網位於很大一叢岩薔薇之上,有手絹一般大。分布很緊密的蛛線以任意角的形式將網固定在岩薔薇上。需要指出的是,並不是在雜亂無章的荊棘叢中某一凸出的地方將蛛網固定。蛛絲在亂七八糟的荊棘叢中穿來穿去,直到荊棘叢被蒙上一層白色的細布一樣的蛛網。在蛛網四周,每個向外凸出的支點之間距離不相等,特別像火山口的圓凹,也像一個喇叭口。蛛網中央區域形成圓錐形的凹陷,很像一個垂直插在茂盛綠色植物間的慢慢變細的漏鬥口,大約有一柞深。我們的出現並沒有讓處在危險管口的蜘蛛感到吃驚。我們眼前的蜘蛛渾身發灰,黑色的兩條裝飾品掛在胸前,其中還夾雜著淺白和棕色的小點。一對肥大的後紡絲器位於蜘蛛腹部末端,還可以靈活轉動,好像長了尾巴一樣。這一點,在蜘蛛家族中並不常見。
像火山口一樣的蛛網采用的是不同的編織方法。蛛網邊緣比較稀疏,越往中間編織越緊密,先是形成細紋布,接著變成綢子,然後是粗菱形格狀網,最後在蜘蛛待的最多的漏鬥頸部是不容易弄破的塔夫綢。
蜘蛛一絲不苟地編織它的工作台—地毯。它每天都要在這張地毯上查看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它還用新絲逐步將網一點點擴大。蜘蛛在織網時不斷移動自己的身體,從而將紡絲器中的絲不斷拉出來。漏鬥頸部是經常走動的地方,需要把地毯加厚;火山口的斜坡也經常走動,也需要加厚蛛絲。輻射絲分布很均勻,將它對準洞口,加上尾部有紡絲器的配合,這樣菱形網格就出現在了輻射絲上。因為蜘蛛在晚上經常來這裏巡查,所以將這裏用蛛絲加厚了許多,其他地方由於不經常走動,地毯鋪得十分薄。
我開始以為會在荊棘叢中找到一間密室,密室是單獨分隔開的,可以供蜘蛛空閑時隱藏。事實顯然與我的想象不一樣,漏鬥頸部是打開的,有一扇暗門隱藏在那裏。每當蜘蛛遭到追捕時,便從暗門逃跑,從草叢穿過,就到了野外。
隻有深入了解蜘蛛住所的構造,我才能既抓住蜘蛛又不會傷害到它。假如我們從正麵攻擊蜘蛛,它會向下逃,穿過底部的門跑掉。我們到那個時候再從淩亂的灌木中去尋找,經常無法找到蜘蛛。一是因為遭到追捕的蜘蛛動作極為迅速,二是因為沒有線索的搜尋可能會傷害到蜘蛛,恐怕會造成它肢體上的殘缺。所以說如果不使用暴力,成功的概率很小,我們隻有施行一些小計謀了。
那隻蜘蛛就在管口停著,我要采取行動了。我用手抓緊漏鬥頸部變細的地方,也就是蛛網的底部。這一個動作就足能抓住蜘蛛了。因為當它發現自己的後路已經被我切斷時,一定會鑽進我已經準備好的圓錐形袋子中。如果這些不夠,我再用一根草伸到蛛網中,隻需要撥弄幾下,它自然會被逼到紙袋中。那些神采飛揚、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迷宮漏鬥蛛都是被我用這種計謀請到了實驗室裏。真正的陷阱其實不能包括那個火山口一樣的蛛網,雖然嚴格地說,可能會有路過者不小心撞上,但是跑到這兒散步的冒失鬼應該是少之又少的。必須有捕獵器的參與,才能抓住既會蹦又會飛的獵物。迷宮漏鬥蛛設置在荊棘叢中的迷宮,絲毫不遜色於圓網蛛精心設計的黏網。
我由下而上看著眼前的蛛網,覺得這是許多繩索交織在一起的密林,又很像遭到暴風襲擊的失控船隻上的纜繩。隻見樹枝之間的繩索各種各樣,有長的有短的,有垂直的也有傾斜的,有筆直的也有彎曲的,幾乎所有的線都胡亂交織在一起,真是錯綜複雜梳理不清。這個亂繩套大約向上延伸了 1 米,形成一個任何人都無法穿越的迷宮,當然彈跳力超強的除外。
這個迷宮網與圓網蛛的黏絲網完全不相同。這些絲都沒有黏膠,重重交織是它最大的特點。您是否有興趣看看這個捕獵器是如何工作的呢?請向網裏扔進一隻小蝗蟲吧。蝗蟲在搖晃的支撐物上失去了平衡,於是拚命掙紮,不曾想越是掙紮越是將絆索搞得很亂。蜘蛛在洞口悄悄觀察著一切,現在它才不會理睬呢。它現在不上去捕捉那隻困在捕獵器中的可憐家夥,它要等,等到扭得很激烈的繩索將獵物自動彈到網上來。
蝗蟲終於掉下來了。這時,蜘蛛才爬出來,撲向獵物。進攻充滿了危險,獵物垂頭喪氣,不過不是因為被捆,幾根被掙斷的蛛絲掛在它的腿上。漏鬥蛛膽子很大,並沒有像圓網蛛一樣將獵物包裹得嚴嚴實實,而是先輕拍獵物,覺得味道不錯,才用自己的螯牙啃咬獵物,根本不在乎獵物外殼有點硬。
它下嘴的地方一般選在獵物的大腿根部,原因不是這裏的皮膚細嫩更容易被咬傷,可能是因為這裏的肉質較好吧。我仔細觀察了好幾個蛛網,目的就是了解漏鬥蛛喜歡的食物。我發現所有的獵物,包括雙翅目昆蟲和小蛾子,以及幾乎沒動過的蝗蟲都缺了前腿,最少缺一隻前腿。我們常常會看到蝗蟲類的美味內髒被蜘蛛挖空了,而它的外殼被吊在蜘蛛網邊緣的吊肉鉤上。
我和許多人一樣,處於對食物不挑不揀的兒童時期時就懂得蝗蟲的大腿味道很美。它樣子很像螯蝦的大腿,隻是個子稍小。布置迷宮的蜘蛛向我扔給它的蝗蟲發起進攻時下嘴的部位就是大腿根部。一旦蜘蛛使用螯牙咬住了獵物,就再也不會鬆口。它喝血、吸食,從獵物身上獲取營養。當某一個部位的營養被吸幹以後,就會換一個部位接著吸。
它會一直吮吸獵物直到剩下一具空殼。我們前文提到的圓網蛛也是采用這樣的吸食方法。圓網蛛捕獲獵物後喝獵物的血,卻不吃肉。可是圓網蛛消化幾小時之後,會重新撿起獵物的外殼,把它放在嘴裏嚼得很爛。這是飯後甜點,是吃著玩的。迷宮漏鬥蛛可沒有這份優雅的心情,它可不會將獵物的外殼放在嘴裏,而是選擇直接從網上把空殼扔掉。雖然每一頓飯所用時間不短,可是吃飯絕對安全。剛被咬過一口的蝗蟲很快就不動了,因為蜘蛛的毒液很快就發揮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