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太快的快板(上)(3 / 3)

少年不由衝著自己的老師皺起眉頭:在戰場上,隻有保持低調才是保命的好辦法。像約翰今天這樣仿佛要去參加騎士大賽般的吸引人的穿著,那是速死之道。所有的敵軍,無論是騎兵、長矛手、長戟手還是弓弩手,甚至操縱投石機的士兵,目光和手裏的武器都會被這標誌著重要身份的華麗裝束吸引過來。對一個指揮官來說,這是根本不必要的。

“今天這場戰鬥,勇氣的成分遠大於指揮。”注意到了學生的目光,約翰頗為無奈的這樣解釋著。實際上如果讓這位將軍自由選擇,那麼他寧願龜縮在比隆城堅固的三重城牆內,並派出騎兵將周圍地區堅壁清野。待為了與施瓦茨人的戰爭召集但尚未完成訓練的南方諸城的民兵和雇傭兵集結,最後得到了國家議會的授權,名正言順之時再給因無法就地劫掠獲得補給的默拉德人致命一擊。然而形勢逼得他不得不盡早決戰。民兵團且不去說他,雇傭兵卻是無法有效指揮的。將軍能做的也就是讓全體士兵在戰場上都能看到自己身先士卒奮勇戰鬥的身影,以此來激勵士氣,獲得勝利。這種耀眼的穿著也是一種無奈罷了。

對麵的敵人相當不好對付,這一點約翰早就知曉。盡管如此,當前鋒哨探回報說已經望見默拉德人的紅黃間隔的條文旗幟和一麵紅底,繪有黑色哈拉爾德權杖的戰旗時,約翰-查士丁尼仍然吃驚的有些呆住了。

不同於那些夜郎自大,僅憑著與大商人和大地主的關係爬上高位的倫巴底將軍,他遊曆過大陸各處,深知這麵傳說被默拉德人的民族英雄,初代國王希德-哈博羅爾舉起時呈白底金色權杖圖案,直到屢次在激戰中撲落塵埃,沾滿戰場上的鮮血和泥土才變成今天這樣子的戰旗,這麵隻有默拉德人的至尊才有資格使用,被敵人咒罵為血池中的醜陋雙頭蛇,出現時必伴隨著默拉德人鋼鐵叢林般的長矛手與悍不畏死如漲潮時海浪拍岸般展開前仆後繼進攻的破陣散兵,令無數敵人聞風喪膽的旗幟,已有近三十年來隨著默拉德的強盛和逐步奉行和平與重商主義而未在戰場上出現過。難道今天他這個倫巴底人的南方將軍,將有資格與這麵旗幟領導下的默拉德至尊的軍隊作戰嗎?

然而這位將軍馬上又陷入一陣狂喜中:昨晚達爾馬提亞輕騎的騷擾中,盡管沒能找出默拉德軍營寨的薄弱處,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從營寨和工事的規模來看,他們人數較少,隻有五千到六千人,中間還有一定數量的鮫人。刨除不適合陸地作戰的鮫人,塞巴斯蒂安-哈博羅爾僅能拿出四千到五千人與己方對陣。正麵作戰己方憑借人數優勢可以輕易占得上風。默拉德人仿佛隻有閉寨死守一條路可走。如果是這樣,自己也盡可以以此為借口拖延進攻,待諸軍齊集——反正無論如何形勢對自己是有利的。約翰仿佛能看到勝利女神已經向他微笑了。

按捺住欣喜的將軍傳下命令,使得紛擾喧嚷的行軍縱隊開始向道路兩側的田野中彌散開來。以陣勢嚴整的民兵團為中心,十二大家的私軍步兵逐次向兩翼展開,形成一個重步兵陣列為陣線核心,遠程兵居前,輕步兵前後擁護的戰鬥隊形。主陣列兩側是被集中起來的騎兵。少數幾個魔法師則被約翰親自掌握在手裏。為了從各大家族弄來這些寶貴的戰力,將軍連拔劍威脅這等沒風度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軍隊中的士兵對將領的心態有一種天生的敏感。約翰-查士丁尼的興奮心情立即在大軍的行動速度上反映出來。整個縱隊的行動速度就像是換了檔的汽車一樣猛的加快起來。

不到一小時,前鋒的達爾馬提亞騎兵就撤回到了重騎兵的前衛線之後。倫巴底軍停步整隊,約翰在一處高地豎起他的將軍旗幟,仔細觀看對麵的默拉德人。

一隊隊的默拉德人背靠紮滿工事的營寨布成了整齊的棋盤格隊形。前麵是長而薄的前鋒線,隨後是十六排縱深的標準的長矛方陣。他們沒有足夠的重騎兵掩護兩翼,因此幹脆使用從營寨那邊延伸出來的工事夾住了兩翼以免遭到輕騎兵的包抄和迂回,以及重騎兵的壓迫和限製乃至直接突擊。

這將是一場麵對麵的激烈戰鬥,不過他將獲得最後的勝利——zhan有極大的人數優勢的約翰-查士丁尼如此確信著。

“輕步兵前進……哦,該死!”

倫巴底將軍大失風度的如此怒罵。布置在最前麵,卻缺少相應戰場經驗的重騎兵,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忍受不住戰場帶給他們的壓力和沒有掩護的默拉德散兵的誘惑,不待輕步兵上前試探,便一窩蜂般展開了進攻。

盡管這些名義上的重騎兵多數隻有敞開式的盆盔和簡陋的鎖子甲袍以及一根長矛,與裝備精良人馬披甲的真正的重騎兵相去甚遠,但數百騎一起展開衝擊的情景仍令人心驚膽寒。大地在顫抖,掀起的塵土猶如地獄渾身浴火的魔鬼身後拖著的濃煙一般。

還是第一次麵對騎兵衝鋒的阿斯拜恩不由心跳加快。然而他注意到了準騎士掀起的麵甲下嘴角露出的若有若無的一絲譏諷笑容,便不由安下心來。將燧發槍架在馬丹大叔的盾牌上,他和前鋒線的兩百名火槍手的目光都放在正前方,耳朵卻統一朝向陣線中間那一領耀眼的紫紅色披風包裹下的美麗指揮官的方向。她的右臂漸漸抬起,手裏是一把精致的青銅手槍。當這看似纖細的手指引發自這個世界創造就蘊含在原子之間的強大能量時,一種埃拉西亞大陸上從未有過的暴虐力量將展現在倫巴底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