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寒冬的清晨,風刮得很緊,雪片如絮,在空中飛舞。瑞光樓四周的人們都還在濃睡之中,唯有高則誠在雞鳴二遍時就起床了。他匆匆地用過早餐,整理一下衣冠,帶了一把雨傘,穿上木屐就興衝衝地向離瑞光樓五十多裏的王莊奔去。這時,高則誠的心眼裏隻有一個願望——快些把王四高中狀元的喜訊,告訴望眼欲穿的王四的老父和妻子。他一邊趕路,一邊尋思:也許我今天的報喜已成了“馬後炮”,可能師弟王四早已差衙役把喜報送回王家,那裏早已張燈結彩,親朋滿堂了。高則誠心裏越想越熱,忘記自己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
到了王莊,來到王四屋前,隻見雙扉緊閉,高則誠不禁愣住了:難道王老伯與弟媳早已被接到京都狀元府去了?他推開房門,連叫了三聲王大伯。好久,才從裏屋走出一位老公公,他就是王四的老父。一頂破爛的氈帽蓋在他的頭頂上,顴骨突起,眼窩深陷,枯瘦的唇邊掛著一排灰白的胡須。
高則誠見了王老伯,連忙拱手作揖,說明來意。王大伯聽說高則誠是特地冒雪趕來向他報喜的,就越發傷心,哭訴著說:“高賢侄,還報什麼喜呀,我那畜生高中以後,在不花太師府裏做了宰相的女婿,還想休妻棄父,氣得賢媳幾次暈倒,她已被娘家接回去調養了……你替我寫信告訴那畜生,如不趕快回心轉意,定叫五雷轟頂,不得好死!”老人邊說邊垂下淚來。
高則誠聽了,極力壓製內心的悲憤,強作鎮靜地安慰王大伯說:“大伯,您保重身體要緊,我回去火速寄書給王四弟,一定要勸他回心轉意。這裏有二十兩銀子,您留下來用吧。”說著摸出銀子,交給王大伯,告辭走了。
高則誠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第二天就寫了一封長信勸告王四。但是,利欲熏心的王四不但不聽高則誠的勸告,反而一再派差役送去休書,鐵心休妻棄父。妻子聞訊,病愈加沉重,終於鬱鬱而死。
這些不平之事,使高則誠氣憤之極!這天晚上,他在昏黃的燈光下,繼續寫他的傳奇。但是,這顆心始終收不攏來,仿佛有好幾個活動著的形象在他的腦子裏交替跳動:忽而出現一個蛾眉倒豎的婦人在哭訴,求人給她做主申冤;忽而出現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揮著淚,告求上蒼,懲罰那個不肖之子;忽而又看到一個人麵獸心的薄情郎,正在金碧輝煌的宰相府,向一個驕矜的小姐拱手賠笑……
高則誠的思路一下被打開了,他決心要以自己的所見所聞作依據,把人間的不平事,在這支狼毫筆下傾瀉出來,用以告誡世人。就這樣,他把原來《趙貞女蔡二郎》的題目改成為《琵琶記》。
為什麼要改為《琵琶記》呢?因為“琵琶”二字的偏首加起來正巧有四個“王”字,高則誠有意以“四王”暗喻“王四”。當時,蒙古人呼牛馬為“不花”,高則誠又有意在《琵琶記》中設置一個牛太師,用來影射不花丞相。
據說,朱元璋年輕時看到過《琵琶記》,很受感動,以後做了皇帝,他仍舊沒有忘卻這個負心的王四,派人逮捕了他,交刑部定罪重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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