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跟蹤的足跡就是它們夜間準備捕獲食物的證據,它們是在尋找大腹便便的黑絨金龜。黑絨金龜的防禦物是一副盔甲,這副盔甲是由粘連起來的鞘翅組成的。但是,這樣的護胸甲在麵臨黑步甲凶狠的鉗子時,簡直如紙糊的一般脆弱。
在沿海地區,黑步甲是最粗暴的獵人。它的身體漆黑發亮,像隻煤玉首飾,腰部極度緊縮,好像是要將身子分成兩節了。一雙異常有力的大顎是這類步甲的進攻武器。在昆蟲中,除了鹿角鍬甲,實在沒有誰的力量能夠與之匹敵。鹿角鍬甲的工具配備精良,換句話說,就是裝飾得更好,比如鹿角似的大顎僅僅隻是雄性的裝飾品,不是用來打仗的厲害裝備。
黑絨金龜的剖腹者——強暴凶狠的黑步甲能很好地認識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實力。我把它放在桌子上,並有意地去騷擾它,黑步甲就會立刻擺出一副防禦的架勢。它迅速地把身體彎向前部的短爪,這樣就成為一個弓形,前爪有細齒,就像挖土耙子那樣的細齒。如果它緊縮身體,它的身體看起來就好像要斷成兩截兒。這種緊縮的動作一進行,它的前胸以後的部分看起來就好像被分裂開來,但它仍然高傲地重新抬起身體的前半部。它的胸廓非常寬闊,長得像心髒,它的腦袋碩大,看起來最是顯眼。每當它張開它那嚇人的下顎時,時常會令人心生畏懼。接著它進一步作出了進攻的態勢,向剛剛碰觸它的對象衝去。
不用說,我當然不會被它輕易嚇服,因為在擺弄它之前,我早已對它了如指掌了。
一部分外來的蟲子被我安頓在金屬鍾形網罩下,另一部分則安頓在短頸大口瓶裏。當我為這兩個器皿鋪上一層沙土的時候,每隻蟲子立刻就會為自己挖洞。它們會彎下腦袋,用自己最大的力氣猛力刨土、翻地、挖穴。它們把有鉤的前爪張開,把挖出的泥屑聚攏成一堆。這一堆泥粉堆在那兒,被向後推到外麵,這樣,一個鼴鼠丘就在小而髒的家門口聳立起來了。然後,這個住所被迅速加深,並且通過一道緩坡後,直接就到達了短頸大口瓶的底部。
黑步甲在給住所加深的勞作停止後,轉而朝玻璃內壁開始勞作起來。它朝水平方向勞作,直到這項工程總共增加了 30 厘米才肯罷休。
在玻璃瓶的直接掩護下,這條地道被鋪設完成,這有利於我觀察它的活動。如果想觀察它在地下的活動情況,我隻需稍稍抬起不透明的籠罩就行了,這個籠罩是我用來蓋住短頸大口瓶的,這樣才可以讓蟲子避開令它們厭煩的光線。
如果黑步甲在住所待膩了,它便會回到進口處。對這個地方,它加工得更加仔細,它把這個進口修造成漏鬥形,形成一個傾斜度會不斷變化的深坑。家門口和蟻嶺的火山口大小一樣,但更加質樸。洞口被傾斜延伸,維護得也比較好,所以沒有半點兒崩塌的泥土碎屑。那斜坡下部又是什麼呢?毫無疑問,是平坦的地道前廳。黑步甲一般會在地道前廳潛伏下來,紋絲不動,將鉗爪半開,等待獵物送上門來。
我帶進來的一隻蟬,發出輕微的聲響。它可是黑步甲的一道奢侈而美味的佳肴。美味的誘惑是無法抵擋的。隻見昏昏欲睡的黑步甲立刻醒來,它搖動著它那觸須,因為垂涎欲滴而使得觸須微微地顫抖起來。它非常小心謹慎,一步一步地爬到斜麵上部。它張望著外麵,看見了這隻美味。
這時,隻見黑步甲立刻從井坑裏奮躍而起,衝出了井外,向蟬奔去,抓住它就向後拖。雙方的搏鬥十分短暫,因為黑步甲在進口設了捕獵陷阱。這個陷阱像漏鬥一樣呈半開狀態,所以,它足以捕獲和收納個頭比較大的捕獲物。陷阱的下部縮小,這樣下部就非常狹窄,變成了一道搖搖欲墜的懸崖絕壁。在這裏,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無功的。如果誰越入了這個斜坡,它的咽喉肯定會被割斷,因為漏鬥形的斜坡就是致命的武器。
隻要到了黑步甲的手中,蟬就像一個玩偶,隻得任由它擺弄。蟬腦袋朝下,整個身子都被陷進了深坑。它在坑裏時不時地被拖曳著。接著,它被帶進一條扁圓形的地道,那個地道極其狹窄,所以蟬的翅膀完全不能撲動。最後它被帶到了地道的盡頭——肢解廳。黑步甲首先會用下顎折磨蟬一段時間,直到把它弄得精疲力竭,無法動彈,這樣可以避免它逃跑。等這一切都結束後,黑步甲便回到了上麵。
得到了可口的野味,並不意味著事情的結束。緊接著的事情就是要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地把這個野味吃下肚子。這時,黑步甲會閉門謝客,以防有不速之客進入,也就是說,黑步甲利用在挖掘場挖出來的泥屑形成的鼴鼠丘將整個地道的進口堵住。布好種種防禦措施之後,它才回到它的就餐地就餐。在這個時候,它絕對不會打開它的這個落腳之地,隻有當蟬已經被它們消滅掉,饑餓再度來臨時,它才會去修補它們的進口洞。這時候,黑步甲就躲在家裏大口大口地享受它的美味了。
在黑步甲的出生地,雖然我和它一起度過了那個短暫的上午,但我還是沒有觀察到它在海灘沙地上捕獲獵物的過程。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在囚禁期間所發生的一切,卻讓我把這個問題弄清楚了。我看到的黑步甲是一種強悍膽大的昆蟲,它的敵手不管是身材魁梧的,還是蠻力猛勁的,它都毫不放在眼裏。這時,黑步甲從地下爬回地麵時正好被我看見,隻見它向路過者衝去,其中還隔著一段距離,它就伸出爪子去捉它們,強行拉扯,生硬搬拽,最後把它們拖到了屠宰場。無論是金匠花金龜還是鰓角金龜,對它來說都是再平常不過的獵物了。它決不畏懼向蟬進攻,它敢於用它的獠牙咬住胖乎乎的鬆樹鰓角金龜。沒有什麼壞事是它幹不出來的,它簡直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家夥。
即使在自然環境中,它也並不讓人覺得它很膽小。相反,在自己熟悉的場所,它會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來來往往於無限的空間。另外,珍貴而帶有鹹味的空氣也正適合它的習性,這些因素都會激起這個家夥狂熱的好鬥熱情。
黑步甲自己在沙土上挖掘一個非常險惡的出口,把它當做寬敞的隱蔽洞穴。它跟蟻蛉不同,它並不是學蟻蛉在自己的漏鬥底部等候獵物,等候在可動的斜坡上踉踉蹌蹌行走、然後滾下深坑的獵物經過。它瞧不起偷獵者這樣的雕蟲小技,藐視捕鳥者布設的這類陷阱。相反,它對獵物是進行圍獵。
在沙上,黑步甲的那串長長的足跡,表明了它經常在夜間進行活動,為的就是捕獲到更大的野味肉。這種野味肉一般都是黑絨金龜,不過有時候也會是半刻金龜。捕獲到獵物時,它並不當場就吃掉,而是用它那堅硬的下顎將獵物抓住,強行拖進陰暗、寧靜的地下莊園,然後自己再安安靜靜地享受享受。如果不事先安排好這一切,想要把一隻拚命抵抗的獵獲物拖進洞穴,就不那麼輕而易舉了。那個寬大的火山口便是地道的進口了,火山口內壁搖搖晃晃,好像就要墜落一般。
不管所捕獲的獵物是多麼的粗大,隻要從下麵拖拉,就一定會被拖進去,然後就可以把它推下深坑。此時,所捕獲的獵物就會被泥屑立刻掩埋,這樣它就動彈不得了。以上差不多就是整個圍獵過程。隨後,黑步甲緊閉家門,下麵的工作就是把捕獲物的肚子掏空,獨享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