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色斑菊花象(2 / 3)

小蟲是在一個星期內孵出的,是一些白色小微粒,有橙黃色腦袋。

我們假設一下,如果一朵花裏有 3 隻小蟲,當然這種情況也很常見,讓我們來看看這些小家夥的食櫥裏有些什麼吧!幾乎什麼都沒有,隻有飛廉類植物中的藍刺頭是例外。它的花不長在肉多的花托上,像朝鮮薊花盤那樣展露出來。讓我們打開一個頭狀花序來看看。它的中央有一個幾乎和胡椒同樣大小的圓形硬核,長在一根小柱末端,小柱是小枝杈的延續。

對 3 隻共同進餐的小蟲來說,食物非常少,還不夠一隻蟲子吃頭幾餐飯的,至於必須用來為進行變態準備的儲備物,那就更少了,而且既不容易啃咬,又沒有營養,更何況這些儲備物使幼蟲外表塗上了一層黃油的脂肪層。

然而,就是在這個平平常常的小球及其支撐的小柱子上,3 隻經常共餐的蟲子找到了恢複元氣和發育成長所需要的食物。它們的上牙不向著別的部位,啃咬也更是極其小心謹慎。小球表麵被刮淨、弄缺,但沒有被完全消耗光。

用微不足道的一點兒物質製造大量的食物,用一點兒碎麵包去喂養 3 個饑餓難耐的胃,有時候還可能是 4 個,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在那一小點兒固體食物之外的地方,一定還存有食物的秘密需要我們繼續去探究。

我讓幾隻開始長大的色斑菊花象幼蟲沒有了遮蓋,在一個玻璃試管裏,我放上花球和幼蟲居民。我用放大鏡長時間觀察這些被囚禁的蟲子,我沒有看見它們啃咬已經有缺口的中央小球和被刺破的軸莖。這些刨平的表麵似乎是它每天的麵包,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些大顎沒有再從中咬齧一口,最多隻是嘴同它接觸片刻,然後就向後退縮,既有忐忑不安的神態,又有不屑一顧的樣子。很明顯,菜肴是木質的,雖然很新鮮,但不適於食用。

我的試驗結果把我的論證補充完全了,讓藍刺頭在用濕棉花軟團封堵的玻璃試管中保持新鮮,我簡直是白費氣力,我的飼養試驗一次都沒有成功過。自從頭狀花序從它生長的植物上分離之後,不管我是否精心嗬護,上麵的居民最終還是死於饑餓,它們在出生的小球中心日漸衰弱、奄奄一息,最後死亡。我盛裝收集的昆蟲的容器——試管、短頸大口瓶、白鐵盒子,全都沒什麼用。相反,當進食期終止時,我會很容易使幼蟲保持良好的狀態,如願地跟蹤和觀察它們,弄清楚它們是怎樣做蛹期的準備工作的。

這次的失敗表明,固體食物不是色斑菊花象的幼蟲所需,樹汁才是它需要的清淡湯羹。它打開它那蔚藍色食物儲藏室的小桶取出酒來,然後它小心謹慎地、有節製地在頭狀花序的軸莖上和中央核上打開缺口。

色斑菊花象幼蟲在這些表麵傷口喝薊草滲出的液汁,這些水從根部大量湧來。表麵傷口結疤變幹,它們會再刨削使傷口再度暴露在外。隻要藍色花球這個食物儲藏室豎立著、充滿生機,樹汁就上升,酒桶就會滲出酒來,幼蟲就會用嘴唇在那兒吸收營養豐富的飲料。但是,這個食物儲藏室一旦脫離枝杈,就會失去源泉而枯竭,幼蟲就會因此在短時期內死亡。這樣,我的飼育工作致幼蟲於死地的理由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對色斑菊花象的幼蟲來說,食薊草傷口的滲出物已經足夠它食用了。幼蟲在中央圓球上孵出後,就會圍繞軸莖就位,它們之間的距離與共餐者的數目相對稱。每隻幼蟲用大顎咬掉它嘴邊的莖皮,使軸莖開口,讓有營養的液汁湧出。如果液汁的源泉因傷口結疤而枯竭,它們就會咬破新的傷口使源泉複活,再次讓有營養的液汁湧出。

幼蟲十分謹慎地啃咬著,花托和花柱是住宅的框架,一旦護欄受的損傷太重,風一吹就會倒塌,進而破壞住宅。幼蟲不管是 3 條還是 4條,都不得不克製自己,不過分再向前刨削。至於飲水渠,如果自始至終都有滲出的液汁,那就必須重視維護引水渠。

這些幼蟲啃咬的切口,既不會影響建築的堅固,也不會妨礙導管的運轉。因此,排列在花軸上的花朵即使受到摧殘,也仍然保持著它美麗的外觀,像平時那樣開放,隻不過暗黃色斑塊一天天蔓延擴大,在美麗的藍色地毯上附著一些汙點。在凋謝的小花的掩護下,每個汙點上都會有一隻幼蟲定居在上麵。上麵有多少黃色斑點,就有多少在宴席上的就餐者。

我們說過,花托是安置在花軸上的小球,是這些小花的支撐物。

小蟲每次活動都是從這個小球開始的,它們從花托開始拔掉這些小花,然後用脊柱把這些小花向後推。被開墾的地方有些削損,有些弄缺,最後就變成了一家小酒店。

那被拔掉的小花變成了什麼呢?被推倒在地上,難道是變成了礙手礙腳的廢棄物嗎?昆蟲才不會這樣做呢,如果這樣,自己豐滿多肉的臀部就會裸露在敵人的眼皮下,雖然這個臀部很小,但卻很吸引人。墾荒時產生的廢棄物被推到後麵,自始至終沒有受到觸動,一個挨著一個集結起來形成一個屋頂。沒有一個花蕊或花瓣掉在地上。所有脫離的小花用一種凝結快、抗雨水的黏膠固定在花托上,以致花序保持原樣不動,隻有受傷部位的黃色色彩除外,好像完整的一簇花。隨著幼蟲長大,頭狀花序的另一些小花被割下,排列在房頂的其他小花旁邊。

一個個房頂就這樣逐漸凸起來,最後變成了駝背形。

就這樣,色斑菊花象得到了一個避免受惡劣氣候和炎炎烈日侵襲的安靜的住所。色斑菊花象幼蟲隱居在裏麵,平平安安地喝桶裏的水,漸漸地肥胖起來。我猜想,這隻幼蟲會運用它的技藝來修補小屋。在缺乏母親關懷的地方,幼蟲一般都有自己的特別才能。

然而,在色斑菊花象身上,沒有任何跡象能夠顯示它是個能幹的隱蔽所修建者。這個隱蔽所像根小小的香腸,呈鐵質淡黃色,呈鉤形,曲度很大。做這樣的一個居所,沒有絲毫腳爪的幫忙,除了嘴和尾部這個靈活的助手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工具,這個小小的哈喇黃油圓柱體能夠幹什麼呢?

找個有利的時機來觀察它幹活兒,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困難。將近8 月中旬,已經充分發育的幼蟲致力於粉刷住所,以便在下一個蛹期使用。這時候我打開幾個巢室,在玻璃杯裏將已經被捅破但仍然附在出生的頭狀花序上的殼排列成行,這樣一來,就可以看色斑菊花象建築工不被打擾的幹活兒了。

很快就有了結果。色斑菊花象的幼蟲處於休息狀態時,就好像是一隻兩端十分靠近的鉤形物。我時不時地看見它讓對立的兩端緊密接觸,並且還把環圈封閉起來,這時它就會用大顎幹淨利索地在它的糞孔收集像普通大頭針針頭那樣大的東西。我們不能對它的方法感到任何不快,必須承認生命的神聖單純。這是一種液體,渾白、有黏性,樣子就像篤蓐香角癭被弄斷時滲出的黏性漿液。

色斑菊花象幼蟲把它那一小滴液體攤放在住所缺口的邊沿上。它精打細算,把這一小滴液汁分配在各處,然後推動它,巧妙地把它放進裂口。做完這些以後,它啃咬鄰近的小花,去掉這些小花的鱗片和有毛的截段。對它來說這是不夠的,它刮耙盡軸莖和花序的中央核,從那兒分離出碎片和微粒。這活兒非常苦累,大顎切起來不夠麻利,因為大顎的功能主要是拔而不是切。

一切材料都放在還很新鮮的膠黏劑上,之後,色斑菊花象幼蟲就活活潑潑地亂爬亂動,把身子繃緊成鉤狀,然後鬆開。它滾進它的小間,把廢棄物黏合起來,用它圓形的臀部把牆弄光滑。它擠壓了幾下,磨光了牆,再次把身子蜷曲成封閉的環圈。第二滴白色小液汁出現在它的工廠的出口。它的大顎就像習以為常地咬一口那樣,突然咬住這個產物。

接著,同樣的勞作又重新開始。首先是用膠塗抹,然後鑲嵌木質小片。

這樣用抹刀帶上水泥塗抹了幾下以後,這隻昆蟲就一動不動了,它似乎放棄了一件它力不從心的活兒。24 小時後,已經打開了的殼始終敞開著。它試著恢複元氣,而不是認真關閉缺口。這個活兒太耗費力氣了。

什麼是它所缺少的呢?不缺少木質材料,也不缺乏可以不斷開采到的碎石,而是在周圍缺乏黏合性填料。生產這種填料的作坊也停產了。

為什麼停產?理由很簡單,因為薊草尖脫離枝莖後就枯竭了,不再提供萬物之源。

長著卷曲胡須的迦勒底人,用在爐子裏燒過的瀝青加固的爛泥塊建築房屋,而在人類之前,藍色薊草上的象蟲科昆蟲就擁有製作瀝青的秘訣。更甚的是,在巴比倫建築工程承包人所不知曉的迅速敏捷和經濟節約的條件下,它把它的方法付諸實施。關於瀝青的來源,它過去有,現在也還有。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黏合物呢?我前麵說過,昆蟲的肛門會出現像乳白石水滴那樣的物質,同空氣接觸後便成了樹脂,隨後變硬,轉呈紅淺黃色,巢室內部似乎是用木瓜汁凍塗抹的。顏色最後變為暗褐色,在這種顏色上麵,點綴著十分顯眼的蒼白的木質碎片。

我的第一個想法是,色斑菊花象的膠質來自某種特別的分泌,類似絲的分泌,但在幼蟲的身體後部真的有黏性腺體嗎?我剖開一隻正在幹泥水匠活兒的幼蟲來觀察,發現實際情況與我的想象截然不同。

沒有任何腺狀器官隨附在色斑菊花象幼蟲的消化管道下端,而且在色斑菊花象幼蟲身體內部也沒有什麼看得見的東西。隻看見 4 根粗大的馬氏管,乳白的色澤下顯現出一種值得重視的內盛物,這引起了我的注意。腸子末端部分被一種對視覺產生明晰而強烈印象的漿髓鼓脹起來,這是一種半流質且黏稠的黏性的渾白色物質。我在裏麵辨認出了大量不透明的小球,這種小球類似白堊粉塵。這些粉塵在硝酸中溶解時沸騰起泡,因而可以知道,它是一種尿酸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