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提著燈籠去欣賞夜色下的光景。在我回來的時候,雖然發出微光的燈籠可以使我認出近物的粗略輪廓,但我卻無法看清細微部分。在幾步以外,暗淡的光線擴散、熄滅,更遠處則是一片黑黝黝的。我看見地麵上有一幅鑲嵌成方形的圖案,但是借助燈籠光,我隻看到了一塊。我挪動身子去看另一些圖案,但每次看見的都是可疑的幻象和同樣小的圓圈。對一幅圖畫來說,這些一個個被仔細查看的點是根據什麼規律集結起來的呢?昏暗的燈籠光不能告訴我,必須有太陽的光照才行。
科學研究就像用燈籠微弱的照明來進行的,它通過對一塊塊圖案進行探索,來研究事物的整體圖像。燈芯常常缺乏燈油,玻璃也不清晰。沒關係,首個探查清楚部分未知事物的人,不會白白浪費力氣。
不管燈籠的光束照射得多麼遠,都會遭遇黑暗的阻礙。未知事物包圍在我們周圍,如果我們把未知事物的範圍擴大一 ,這樣我們就滿足了。像我們這些探求者都會受到求知欲的折磨。讓我們把燈籠從一處移到另一處吧,或許可以用已經探測過的小塊圖案重新組成一幅畫。
如今,燈籠照明的改變,把我們引導到了熊背菊花象這個飛廉的探測者身上。但願熊背菊花象中的“熊”字,這個在我們的語言裏不受歡迎的、很不恰當的名稱,不要給這種昆蟲任何不利的概念。昆蟲取名不符合實際是專業詞彙分類者的任性行為。出現這種情況,也是因為他們被無窮無盡的清查統計事務弄得手足無措,詞彙枯竭了,於是也就遇到什麼詞就使用了什麼詞。
有些人則受到較好的啟示,他們隱隱約約地看到聖職的裝飾,比如教士在宗教儀式中所佩的襟帶,發現它與象蟲科昆蟲背上的白色細帶子有大致的相似之處,於是提出教士襟帶菊花象這個名字。因為它能給人一個美好的形象,所以我對這個詞感到非常滿意。然而,“熊”卻在這裏占得先機。
這種象蟲的領地,是具有傘房花序的飛廉,飛廉雖然是一種氣味難聞的薊草,但卻很雅致、纖細。它的頭狀花序有個啃不動的架子,呈黃色,膨脹成一個肉團。這是真正的朝鮮薊花盤,花盤受到一圈形狀凶惡的複葉小葉的保護。這種象蟲的幼蟲,總是單獨定居在這個高雅的花盤中心。
每隻熊背菊花象幼蟲都有自己獨有的田產和獨有的口糧。一隻卵被放到一個頭狀花序後,熊背菊花象母親就會去別處繼續幹活兒。如果某隻新產卵蟲錯誤地占有了這個小花堆,它那隻來得太晚的小幼蟲就會因為位子被占而死亡。
由此我們可以知道,兩者的飲食習慣是不同的。飛廉上的象蟲新生幼蟲,不應像藍刺頭上的象蟲新生嬰兒那樣靠一點兒粥來維持體力。
因為如果莖上的漿液足夠,那麼就會有糧食,而且還可以供好幾隻熊背菊花象幼蟲食用。藍色玫瑰形絨球可以喂養 3 ~ 4 條共餐者,沒有其他固體物質損失,隻有輕微的小切口。如果是這樣的使用牙齒謹慎克製的消耗者,同樣會從飛廉那兒得到食物。
每棵飛廉自始至終都隻會提供一隻熊背菊花象幼蟲的食物量。因此我們可以猜想,熊背菊花象幼蟲不可能隻會食樹木滲出的液汁,它們同樣也會把朝鮮薊花盤當做自己的食物。
令我們想不到的是,熊背菊花象成蟲也吃這種食物。它們會在排列成疊瓦狀的複葉覆蓋的球果上挖出大洞,這樣,植物美味可口的乳就會在洞裏凝結,就像白色珍珠一樣。但是,在 6、7 月產卵期間,這些宴席上留下的飯菜,象蟲科昆蟲吃剩的糕餅,它們從不會去理睬。
這時它們選擇的是已經結成刺球,但未被觸動、沒有充分發育、沒有開花的頭狀花序,這樣會更嫩,更美味。
安置卵的方法,熊背菊花象和色斑菊花象相同。熊背菊花象母親用鑽頭似的喙橫穿鱗片,在與小花托齊高的部位探測,然後再在地道底部借助引導探測器來安置卵。卵呈不透明的白色,8 天以後,新生命就會降臨。
到了 8 月,我打開飛廉的頭狀花序,看到其中的房客是各種各樣的,有熊背菊花象各個年齡階段的幼蟲,也有表麵呈淡紅色、粗糙不平的蛹,蛹的最後幾個體節更是粗糙不平。這些幼蟲很活潑,隻要一受到打擾,它們就會旋轉身子。這時,由於它們還沒有用襟帶和成年服裝上的其他裝飾品把自己打扮起來,所以就顯得不那麼完整,但它們最終都會變成完整的昆蟲。眼下正是跟蹤觀察這種象蟲的成長經曆的好時機。
連接成片的花序的複葉小葉形成了一個堡壘,遮蓋著一個花托。花托上麵平坦,下部呈錐形,這就是熊背菊花象的食品櫃,新生的小蟲會立即從它的隔室進入這個食品櫃裏。它拚命地破壞,毫無保留,隻是不碰損內壁而已。用了 2 個星期的時間,它在櫥裏為自己挖掘了一個窩,這個窩一直延伸到莖柄處。它用頭狀花序的小花和毛的圓頂作為床頂華蓋。小花和毛在上麵被向後推壓,用黏劑來粘連。除了有鱗片的內壁之外,沒有其他的什麼地方受到碰損。朝鮮薊花盤的鏤空部分是完整的。
正如我們所預料的那樣,熊背菊花象幼蟲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它們不斷地消耗固體食物。無論什麼都阻擋不了它們食用固體飲食和飲用外滲樹汁的乳品。
以固體原料為食物必然產生粗糙的殘渣,但是在藍色薊草那兒卻從來沒見過這些殘渣。飛廉上的熊背菊花象幼蟲用這些殘渣來做什麼呢,對它們又有什麼用呢?它們被囚禁在一個狹窄的巢室裏,沒機會和外界取得溝通。原來,熊背菊花象用這些殘渣來裝填它的住所,就像色斑菊花象處理它的黏液小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