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種象蟲科昆蟲沒有解決水泥的來源問題,卻給出了一個可能相當正確的答案。這種象蟲就是短喙象。這種蟲子全身布滿末端有爪子的結節狀隆起,身體呈炭黑色,其貌不揚,笨頭笨腦的。在春天,當人們遇見它時,它的身體總是被泥土弄得髒兮兮的,服裝滿是塵土,這表明,它是挖土運泥工。
的確,短喙象常常去泥土下層尋找它的幼蟲的唯一食物——大蒜。
大蒜對普羅旺斯人來說十分珍貴,在我那出產不豐的菜園裏,有個為它專門準備的角落。7 月,在收獲季節裏,大多數大蒜都會向我提供一隻漂亮的、身體肥胖的蠕蟲。它在珠芽中為自己挖掘一個唯一的窩,不會去碰觸別的珠芽。這就是短喙象的幼蟲,可以說,它是普羅旺斯蒜泥蛋黃醬的發明者。
“窮人把生大蒜當做樟腦用”,拉斯帕耶如是說。是的,是當成除蟲的樟腦,而不是食用。但是,在這種幼蟲中,與這種說法相悖的反常事卻變成了現實,短喙象幼蟲對這種氣味很濃重的香料非常喜愛,以致它一生中除了這種食物以外,不再吃別的東西。這濃烈熱辣的飲食製度怎麼會使它積累起膘厚的脂肪層呢?這是它的秘密。在我們生存的自然界,口味和愛好不僅多種多樣,而且差別也很大。
大蒜濃汁是短喙象的最愛,它或許擔心大蒜很快就會被拔除,幼蟲吃光了蒜珠芽後,就向地下鑽得更深。為了躲避種菜的人將給它帶來的危險,它會選擇遠離它的出生地。
我在一半盛著沙土的短頸大玻璃瓶裏飼育了 12 隻短喙象,有幾隻靠著瓶壁定居下來。它們地下巢室裏的情況怎樣發展變化,我能夠模模糊糊看到。短喙象把身體彎成弓形,這張弓有時收緊成圓圈。我仿佛看見它像菊花象那樣用大顎尖收集身體掛在尾部的有黏性的小滴,並讓小滴滲進沙土內壁,用它來粉刷玻璃瓶。在玻璃瓶上,這種物質會凝結成白色和淺黃色雲霧狀的長條痕跡。
一言以蔽之,水泥凝固後的模樣,還有我看到幼蟲的那點兒活動,使我認為短喙象加固小屋的方法與菊花象為自己修建“茅屋”一樣。轉變為水力砂漿工廠的腸子的獨特秘密短喙象是了解的,它用這種秘密方法黏結泥沙,為自己造了一個相當堅固的殼。8 月間,這隻昆蟲在殼裏變為成蟲後,繼續居住在大蒜種植地的附近。
這種方法在各種各樣的象蟲科昆蟲中可能是再普通不過了。這些昆蟲處於幼蟲、蛹或者成蟲的狀態時,一年中的一部分時間都蜷縮成團,在地下室裏度過。特別是楊樹和葡萄樹的卷葉蟲,不管在使用黏合物時多麼精打細算,在腸子裏有它們的水泥儲備,這都是毫無疑問的,因為對它們來說,找到更好的物質非常困難。我們帶著懷疑走向另一扇門,讓研究繼續下去吧。
雪茄似的製備需要耗費 4 個月的時間,在將近 8 月末的時候,我把具有成蟲形態的青楊綠卷象第一次從地下室裏取出來,從地裏挖掘出來時,它全身的金光閃耀奪目,我要是不打擾這個華麗的東西,它會在它那座地下小城堡一直睡到 4 月,等養育它的那棵樹長出新葉。
我還從地裏挖出了另一些軟綿綿的、全身雪白的蟲子。它們鬆弛的鞘翅半開,以便讓弄皺的翅膀展開。這些剛剛蘇醒的蟲子,體色蒼白,其中最成熟者那深黑色的喙子反射著紫光,對比十分鮮明。金龜子轉變為成蟲形態時,首先讓它的工具堅硬起來,並著上色。這些工具包括保護臂膀的鋸齒形鎧甲和有輪輻狀小圓齒葉緣的頭罩。象蟲也同樣首先使它的穿孔器變硬、上色。這些勤勞的昆蟲這樣進行準備工作,從而勾起了我的興趣。身體的其餘部分剛剛成型,把未來的勞動工具提早淬火,讓它變得異乎尋常的堅硬。
從打碎的殼裏,我也取出了蛹和幼蟲。從外表看,這些幼蟲越不過今年年初。匆忙行事有什麼用呢?幼蟲也許還比成蟲更好一些,在冬天嚴酷的條件下的半睡半醒是最好的結果。當楊樹吐出有黏性的嫩芽時,當蟋蟀在草坪上唱起單調的歌兒時,大都已經準備就緒。當聽到大地回春的召喚時,它便從地下出來,急急忙忙攀爬上大樹,在陽光下重新開始卷葉的序曲。
滿布卵石的土地渴求雨水的滋潤,在那兒,葉卷會立即幹燥。葡萄樹象待在這樣的地裏,長得很慢,成熟得也很晚。由於缺乏鬆軟的糧食,它們受到停工的威脅。9 月、10 月我獲得了第一批葡萄樹象的成蟲,這是封藏起來的華麗的首飾。直到春天,它們都把自己封閉在首飾盒裏。在此期間,大量蛹和幼蟲被埋葬。很多幼蟲甚至還沒有拋棄它們的葉卷呢。然而,根據它們的身材,它們很快就會從卷葉裏出來。
初寒乍到時,一切都變得麻木遲鈍,發育成長推遲了,直到天寒地凍、朔風凜冽的日子裏,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