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牧草沫蟬(1 / 3)

溫暖的陽春 4 月,可愛的燕子和美麗的杜鵑從南方飛來了。讓我們觀察一下田野,就像研究昆蟲生態的觀察家那樣,專心致誌地把目光投向地麵。這時,我們在牧場上任何角落裏,肯定會看到一小堆一小堆的白色涎沫。很自然,這會被認為是過路人吐出的唾沫。然而,它們的數量太大,以至於人們很快就打消這種想法。人的唾沫永遠不會這樣多,即使是一個遊手好閑的家夥幼稚無知而又刻意令人討厭地這樣做,情況也不會是這樣。

北方的農民一方麵承認人與這個現象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但是一方麵又從表麵現象強迫人們接受這樣一個名稱——把這種稀奇古怪的絮團叫做杜鵑唾沫,來紀念那些用歌聲報曉春天的鳥兒。據說,這種鳥兒不適應築巢的辛勞。它們是歡樂的候鳥,在飛行中注意觀察別的鳥兒的窩,以便在找到適合安置自己卵的鳥窩時,盲目地吐出唾沫。

要人信服杜鵑唾液的作用,作出這種解釋的人思想多麼匱乏啊!至於另一個名稱——青蛙的唾液,就顯得更加糟糕了。善良的人啊,青蛙在這兒吐唾沫幹什麼呢?

普羅旺斯的農民非常機智。他們也知道春天會出現這種泡沫,但他們卻沒有給這東西起一個荒誕的名稱。當我問農民鄰居這是青蛙的唾沫還是杜鵑的唾沫時,他們就莞爾而笑,把這些話當成不適當的玩笑話。當我問這種東西的性質時,他們幹脆回答:“我們不知道。”

很好!這就是我喜歡的答複,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本身就是個好答複!是個沒有被稀奇古怪的解釋弄得晦澀難懂的答複。

那麼,是誰吐了這些唾沫呢?那就讓我們用一根麥稈在這泡沫堆裏尋找吧。在裏麵,我們發現一隻淡黃的小蟲子,圓凸,粗短,好像沒有翅膀的蟬。這就是泡沫的主人。

我把這隻昆蟲放在一張葉子上,它開始自下往上搖動,揮動它那略呈圓形的大肚子。這已經讓我們看出這部運轉的奇妙機器了。這隻小昆蟲稍微長大後就在泡沫的掩護下工作著,變成蛹,染綠身體,為自己製作像腰帶那樣緊緊貼在身體兩側的翅膀。在幹活兒時,一根類似蟬喙樣的鑽頭,從圓鈍形腦袋上凸顯出來。

這的確是一隻蟬,一隻縮得很小的具有成蟲形態的蟬,因此它的非重要的特征能夠逃避昆蟲學家的眼睛,所以,我們直接把這種昆蟲叫做牧草沫蟬。人們曾經用討厭的 aphrophora 取代那個悅耳動聽的名稱。官方科學稱為泡菱牧草沫蟬,意為唾沫攜帶者。從這項名稱的改進中,人們並沒有得到什麼。現在,我們就叫它沫蟬吧,因為這個名字重視了人耳朵的鼓膜而忽略了“白沫”這個詞。

我查閱了幾本關於沫蟬習性的書。書裏告訴我,這種昆蟲通過刺戳植物,讓植物的液汁像雪花片那樣起泡沫地滲出。在泡沫的掩蔽下,蟲子生活在蔭涼中。資料最豐富、最新出版的書告訴我:一定要在天亮時就起床巡視這種昆蟲生活的傑作,收集布滿泡沫的細枝,立刻把它們浸泡在鍋裏,水燒得滾燙滾燙。

啊!我可憐的沫蟬!你隻要小心點兒就行啦。告訴我情況的人不會太過分、太不留情的。我看見了他在黎明前起床動身,點著裝有輪子的爐子,推著這個可怕的東西在首拾、三葉草和豌豆中巡遊,就地用滾燙沸騰的水來泡你。他還有些活兒要幹呢。我記得那兒有一塊岩黃芪,幾乎在每根小枝上都有白沫的小絮片。如果必須用鍋的話,那麼同樣有效的方法會把一切都收拾掉,把一切都變成湯藥。

為什麼有這樣野蠻殘忍的行徑呢?對收獲物來說太可怕了,對蟬來說,小巧玲瓏的白沫是甘甜的。人們責怪你侵害了植物,把植物吸幹耗盡了。我的天,這是千真萬確的呀!你把植物吸幹,就像虱子對待狗那樣。但是,你很清楚地知道,寓言家說過,碰觸別人的一草一木就是罪惡滔天。要想抵償這種罪惡,就必須接受沸騰滾燙的酷刑。

把農業昆蟲學和它的滅絕言論拋棄了吧!如果相信農業昆蟲學的話,昆蟲就沒有活路了。我不能為了一顆生蟲的李子就對那些蟲子進行屠殺的惡霸地主那樣。我寬宏大量地把我的幾列蠶豆和豌豆留給牧草沫蟬,這是我自覺自願的。它們留下我應得的那一份兒。對此我深信不疑。

在才能和獨特的發明創造方麵,卑賤者不會因為卑賤而貧困的。

我們的本能是無窮無盡的,能夠創造無窮無盡的發明。特別是牧草沫蟬,它有製作汽水液汁的辦法。我們來問問它,它是用什麼方法使它的產品冒出泡沫呢?關於沸騰的水鍋和杜鵑的唾液的書籍對此一字不提。而這個問題是唯一值得曆史記載的。

有泡沫的唾液堆,大小沒有超過一顆榛子。即使昆蟲不在幹活兒時,它也因那久不消散的物品而惹人注目。它失去了製作者的保護,被放置在一塊表的玻璃上,沒有蒸發消失掉,在 24 小時後,也沒有氣泡廢渣。與肥皂泡沫破滅的迅速相比,這種穩固性是令人吃驚的。

對牧草沫蟬來說,泡沫的長時間保存是必須的。如果它的製作物是普通的泡沫,它就得為此不斷製造新產品,就會把自己弄得渾身無力。一旦獲得了氣泡的覆蓋物,這隻昆蟲就可以進行休息,就可以不去關心飲水、發育成長諸如此類的事情。因此,有泡沫的液汁會有一定溶性,適合長期保存。這種物質有的稠膩,像樹膠那樣,可以在一根指頭下黏稠起來。

氣泡很小但規則整齊,口徑大小一樣。可以看出,每個都經過了嚴格認真的測定。人們猜測牧草沫蟬有測量體積的量管,就像我們的配藥室那樣,牧草沫蟬肯定有滴管。

牧草沫蟬通常是孤零零的獨自蹲在泡沫裏,這是看不見的。有時有兩三隻或者更多,這種群居生活是偶然的,是毗鄰而居產生的結果。

個體工程因為鄰居的關係合並成共同居住的大廈。

讓我們觀察勞作的開始狀況吧。在放大鏡下,我跟蹤觀察這隻蟲子勞作的方法和步驟。牧草沫蟬把吸管插進樹葉裏,用 6 隻爪子固定身體後就一動不動了,腹部平放在吸食的樹葉上。

我們將會看見泡沫狀的滲出物從石井欄那兒噴湧而出。這種現象的產生是由於工具的使用。工具上的柳葉刀輪番升起和下降,互相碰觸,就像蟬的柳葉刀那樣,使滲出的液汁產生泡沫。從被刺出的傷口流出時,泡沫就已經製備好了。我們可以從牧草沫蟬的曆史進行這樣的推測。

然而,如果進行這樣的推測,那麼就大錯特錯了,實際情況要比這巧妙得多。一種非常清澈透明的液體從井坑裏滲出,像露珠一樣,沒有任何泡沫痕跡。蟬也具有一樣的工具,使清澈的液汁從飲水井噴湧而出,裏麵沒有一點兒泡沫星兒。盡管牧草沫蟬的口腔器官虹吸起流體來十分靈巧,但與製作氣泡的床墊毫不相幹。喙隻提供原料,進行加工是用另一種工具。那麼,這是什麼工具?我們暫且放下這個好奇,稍後就會知曉。

清澈的液汁從吸管中難以覺察地上升,並且流到牧草沫蟬身下。最後,液體淹沒了昆蟲身子的一半。於是,工作正式開始了,沒有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