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氣候宜人的春天來到時,在古舊破敗的城牆邊和塵土飛揚的羊腸小道旁,如果善於觀察的人會大吃一驚,一些小小的柴捆在無緣無故地搖動,就像突然受驚前進,原本死氣沉沉卻突然活躍起來,這是一種什麼奇怪的現象啊?讓我們來仔細瞧瞧吧 ! 這個謎底馬上就會顯露出來。在移動的柴捆裏,有一個比較粗壯的幼蟲,黑白相間,非常好看。這條幼蟲也許在尋找食物,也許在尋找身體變態的地點,總之,它匆匆忙忙、惶恐不安,身體穿著細枝狀的奇裝異服。從衣服裏伸出腦袋和半截身子。前半身隻有 6 隻腳爪。一有情況,幼蟲就縮進整個身子,不再動彈。這就是這個遊動的荊棘叢生的小柴捆的全部秘密。
背負著小柴捆的幼蟲們是蓑蛾群中的家庭成員。蓑蛾暗指古代的普賽克是靈魂的象征。但願這個名稱不要把思想提高到不適當的高度。昆蟲學專業詞彙分類者們目光短淺、眼界狹窄,在給蓑蛾起這個名稱時並沒有關心靈魂。他們隻是希望給這個昆蟲起一個優雅的名字,當然,除此之外,他們也無法找到更合適的了。
蓑蛾裸露著皮膚,並且對寒冷十分畏懼。為了保護自己的身體,它修建了一個攜帶方便的活動茅屋,作為簡易住宅。在沒有變成蝶蛾之前,茅屋的主人不會拋棄它。這個茅屋比普通的茅屋好,比流浪者的麥稈頂篷馬車更勝一籌。這隻蟲子穿著用少見的棕色呢製成的隱士服裝。
多瑙河農民經常穿著由山羊毛做的寬袖外套,係著海生燈芯草的腰帶。
而蓑蛾的服裝顯得更加樸素狂野。這種昆蟲用七拚八湊起來的一堆小樹枝為自己製作一套衣服,相對於它那細嫩的皮膚來說,這可是一件苦行者衣服。於是,它在柴衣裏麵添加了厚厚的絲綢襯裏。我們知道,鋸角葉甲穿著陶瓷,而蓑蛾則穿著柴捆。
在溫暖的 4 月,我的觀察場所不多..幾阿爾邦卵石地,那兒布滿了蟲子。我沿著牆壁,找到了能夠對我提供詳盡情況的蓑蛾。蓑蛾懸吊在那兒。此時,它正處於變態前的昏沉麻木狀態。我們暫時還不能夠了解到其他情況,那麼,就先了解柴捆的結構和組成吧。
這座相當規則齊整的組合物呈紡錘形,長度大約 4 厘米,前端固定,後部寬鬆地散開,可以自由活動。蓑蛾這個隱居者,除了麥稈屋頂之外,如果沒有其他防護物,這個隱藏所抵禦日曬雨淋的效果就不會太好。
從粗略觀察隱蔽所的外表中我受到了啟發,於是我就采用了“麥稈”這個詞。其實,這個詞在這兒用並不準確。因為,在這兒禾本科植物的莖稈很少。這對這種昆蟲未來的家庭卻好處很大。我後來才知道,在中空如管的小柵條內,適合昆蟲未來家庭的東西什麼都沒有。
在那兒,主要有些富於髓質的,細小、輕薄、軟嫩的殘渣,正如各種不同的菊芭那樣;還有山柳菊和尼姆的有翼葫果的花草。緊接著,我還認出了禾本科植物的葉子、柏樹有鱗片的細枝、小塊木柴。這些都是退而求次的粗糙材料。最後,如果缺乏昆蟲喜愛的圓柱形構件的話,外套膜就會用有荷葉邊的寬大物體,也就是說,隨便用一些幹枯樹葉把衣服補全就算了。
這張統計清單即使是不完全的,也讓我們看到蓑蛾幼蟲的口味,除了對富於髓質的食物特別喜愛以外,沒有什麼強烈排他性。這種幼蟲對所遇到的東西不加區別地加以利用。隻要是輕的、幹燥的,或是長期暴露在空氣中受到浸漬的,隻要麵積符合工程預算就行。找到的東西隻要差不多,就會原封不動地被使用,不做修改,也不用鋸子鋸成特定的長度。它不切削房頂上的板條,隻按照板條的原樣收集起來。它幹的活兒僅限於把板條的前端固定,然後按疊瓦狀把一根排列在另一根後麵。
為了方便蓑蛾幼蟲行進,在放置新材料時,要特別注意不要妨礙爪子的活動,因而外套的前部需要特殊的結構。在那兒,不能再有小梁形成的覆蓋層。因為這個覆蓋層長而僵硬,會妨礙蓑蛾幼蟲工人幹活兒,甚至不能幹活兒。於是,就需要一個十分靈活的、能夠向四麵八方彎曲的圓筒。
的確如此,小柴捆在離前端不遠處突然結束,被一個頸狀物代替。
這個頸狀物是絲質網狀結構的,上麵布滿了極其細小的木塊。這些木塊可以使它變得堅固,又不影響它的韌性。這個頸狀物能夠使幼蟲的活動自由,這一點極其重要,以致所有的蓑蛾都這樣做。無論外套的剩餘部分有多少,所有蓑蛾都會在小柴捆的前部建成一個易於彎曲、觸摸起來十分柔軟的細瓶頸。它的內部由純絲構成,外殼是由纖細殘渣構成的絨毛。蓑蛾幼蟲用自己的大頦磨碎十分幹燥的麥稈,因此,絲絨會顯得陳舊、褪色,沒有光澤。後麵是外套的尾部,它是個相當長的、裸露的附屬物,頂端半開著。
現在,讓我們拆開這個熱帶茅屋掩蔽所吧。柵條數量不盡相同,有的居然有 80 根以上。拆除了柵條後,裏麵是一個空心圓柱,從一端到另一端,其結構都相同。我們很容易分清圓柱的前部與後部。這兩個部分自然裸露在外,都是由一種很牢固的絲質組織構成,很結實,用手指拉都拉不斷。絲質組織很光滑,內部很白,外部灰暗粗糙,而且鑲嵌著小木片。
蓑蛾幼蟲為自己製作了這樣複雜的外衣是用了什麼方法呢?時機馬上來臨。外衣的裏層由於直接同皮膚接觸,所以是由非常柔軟的綢緞和混合材料構成,它們井然有序地疊放著。混合材料是一種覆蓋著一層灰粉的木質棕色粗呢。它能節省絲,又能夠使外套堅實牢固。最後,裏襯是按疊瓦狀排列的板條形成的瓷器。
在普遍保持這種二重布局的同時,各種外套的結構在細節方麵又體現出明顯的多樣性。例如小蓑蛾。這是我幸運發現的三種蓑蛾中生長最慢、成熟最晚的一種。在 6 月底,我是在匆匆忙忙穿過住宅時,在附近一條滿是塵土的小路上遇見這種蟲子的。在體積和裝配的整齊方麵,它的外套都超過了前麵的那一種。外套是厚密的覆蓋層,上麵有很多小塊。在這個覆蓋物上,我時而發現一些具有不同性質的、中空的小段,時而發現一些纖細的麥稈片,時而發現一些來自禾本科植物葉子的長帶子。枯葉形成的頭巾雖說比較笨重,但已成為通用物品,是第一種蓑蛾的服裝上常見的飾物,可是在小蓑蛾的身體前部卻沒有。它的身體後部除了必不可少的細頸外,也沒有裸露的門廳,身體的其餘部分被小柵條覆蓋著。這種外衣總的來說變化很少,在嚴肅、正規、整齊之中透出優雅。
第三種蓑蛾的身體最小、衣著也最簡樸。從冬末起,漫山遍野都有這種小蓑蛾。它們靠在牆上,藏在油橄欖樹、聖櫟、榆樹上,躲在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枯樹皮裏。這種蓑蛾的外套是個簡陋盒子,不大,長度大約 1 厘米。隨便收集一些腐爛的麥稈,把它們平行疊放起來,加上絲質的裏襯,這就是這種蓑蛾服裝的主要材料。如果想穿得比這還更加經濟節省,談何容易啊!
第三種蓑蛾雖然其外表不是那麼引人注目,但是它將向我們提供關於蓑蛾奇怪的最原始的曆史資料。
在 4 月裏,我收集了大量的這種蟲子,把它們安頓在金屬鍾形網罩下麵。我很遺憾,對其他情況是一無所知。它們吃些什麼?我不清楚。
但現在我不需要關心糧食問題,因為我的大部分小蓑蛾原先是掛在牆上或樹上,把它們拔下後,現在正在變態,處於蛹的狀態。其中有幾隻仍然很活躍,它們急匆匆地攀爬到金屬網罩頂部,用小絲墊垂直地把自己固定起來。然後,一切又回歸平靜。
到了 6 月底,第三種蓑蛾的雄蛾孵出了,留下的繭殼有一半留在外套裏。外套固定在黏結點上,一直保留到惡劣的氣候把它摧毀為止。小蓑蛾隻能從小柴捆後端出來,而不能從別的地方出來。小蓑蛾的幼蟲卻把前部口子——這個居所真正的大門永遠固定在支撐物上,自己卻在裏麵頭腳顛倒,以這種姿勢變態。這時,也隻有後部這個出口是暢通無阻的。因而,這種小蓑蛾的成蟲就從這個出口到外麵去。
各種蓑蛾都采用這種方法。住宅有兩個出口,前部出口的結構更加細致整齊,在蓑蛾幼蟲的活動時期為蓑蛾幼蟲服務。蛹期到來時,它就關閉起來並且牢牢地固定在懸掛點上。後部出口不整齊,甚至被下陷的內壁遮蓋住,這是為蛾服務的。它在蓑蛾的蛹或者成蟲的推動下,最後打開一半。
那些可愛的小蓑蛾們穿著簡樸的灰白色衣服,翼展很小,甚至還沒有普通蒼蠅大,但是卻很優雅。它們的觸角是漂亮的羽毛飾,翅膀邊緣是絲狀流蘇穗子。在鍾形罩下,它們上下旋轉飛舞,忙個不停。它們拍著翅膀,掠過地麵,興致勃勃地圍繞著居所飛來飛去。屋子是普通的,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小蓑蛾穩穩地站在茅屋上,用羽毛飾的觸角探測著。
我們可以從狂熱的激情飛舞中辨別出哪些是雌小蓑蛾的追求者。
它們一會兒到這兒,一會兒到那兒,每一隻都能找到自己的配偶。但是,雌小蓑蛾是膽小的被追求者,足不出戶。婚禮通過開在茅屋後端的窺視孔悄無聲息地舉行。雄蛾隻在這個後天窗上停留一小段時間,事情幹成了,婚禮也隨之結束了。對這次婚禮不必談得更多,參與者是互不見麵,也互不相識。
我連忙把發生了神秘事件的幾隻柴捆放進玻璃試管裏。幾天過後,這個隱居者走出了茅屋,樣子十分淒慘。這隻小蓑蛾簡直就是一個小的醜八怪!人們很難想到它的寒磣樣。它比初生的幼蟲更加陋俗卑賤。
它沒有,絕對沒有翅膀,也沒有絲質皮毛。在它的腹尖上,有個厚實的環形軟墊,還有個肮髒的白色天鵝絨環圈。在每個體節的背部中間位置,有個黑色長方形大斑點。它的裝飾僅此而已。這個小蓑蛾母親拋棄了名稱給予它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