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捕捉雙翅目昆蟲(2 / 3)

為什麼掠奪者要殺死獵物而不是使它麻醉呢?是它運用蜇針的技能不夠靈巧嗎?是因為雙翅目昆蟲機體結構過於特殊,還是因為它所使用的捕獵手段不便於使用這種方法?首先,我必須承認,我曾經想過把一隻雙翅目昆蟲麻醉,而不讓它徹底死去,可我的計劃失敗了。用一根針尖把一小滴氨水注入吉丁、象蟲、金龜子的神經節中,從而使它們一動不動,這是不難做到的。當我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使實驗對象一動不動時,它們已經徹底死了;它們的屍體不久就腐爛或幹化了,足以說明它們確實死了。但是我非常相信本能的指引,我曾親眼看到過它們在本能的指引下巧妙地解決了許多難題,所以我不相信這個讓實驗者束手無策的困難會難住昆蟲。因此我並不懷疑泥蜂的謀殺技能,我隻是更願意相信它是出於某種別的動機。

也許雙翅目昆蟲身外的盔甲比較纖薄,身體也不算肥胖,更確切地說,它十分瘦弱,如果用蜇針將它麻醉,它抵禦不了長時間的蒸發作用,會在長達兩三個星期的儲存過程中逐漸變幹。讓我們看一看纖細的小飛蠅吧。在它的身體裏有充足的液體可以用來蒸發嗎?隻有很少一點,甚至根本沒有什麼液體。它的肚子好像一根細長的帶子,前胸與後背緊緊貼在一起,體內的液汁如果沒有營養的及時補充,幾個小時就會蒸發掉。能把這樣的獵物儲存起來嗎?這是值得懷疑的。

我們來看看它的捕獵方式就知道了。在從泥蜂爪下取來的獵物身上,常常有搏鬥中留下的凶狠的捕獵跡象。有些雙翅目昆蟲的頭好像被擰斷了脖子似的,被扭到了後側 ;有的昆蟲的毛 ( 如果有毛的話 )翻翹得亂七八糟。我還曾經看到有些昆蟲被掠奪者的大顎掏破了肚子,腿也在廝殺中被打斷了。不過,在通常情況下,獵物的身體一般是完整的,不會有任何殘缺。

不管怎麼說,獵物畢竟長著一對翅膀,隨時可能迅速逃飛,要想捕捉它,必須進行突然襲擊。基於這個原因,我認為不太可能隻把它麻醉而不把它殺死。節腹泥蜂在笨拙的象蟲麵前,飛蝗泥蜂在肥胖的蟋蟀或心寬體胖的距螽麵前,砂泥蜂在毛蟲麵前,在那些動作遲緩而難以逃逸的獵物麵前,它們三者都具有絕對的優勢。它們可以從容自如地選擇蜇針應該刺入的部位,精準地刺入,然後像醫生用解剖刀探測著手術床上的病人那樣,小心謹慎地對獵物實施手術。可是對於泥蜂來說,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它的獵物隻要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會迅速地逃走,甚至比掠奪者飛得還快。膜翅目昆蟲必須突然猛撲向獵物,不惜采用一切進攻方法、不惜采取任何攻擊手段,就像蒼鷹在荒蕪的田裏狩獵那樣。在緊張的搏鬥中,為了盡快結束戰鬥,獵手所有的武器—大顎、利爪、蜇針全部派上了用場,隻要稍有遲疑,獵物就會趁機逃竄。如果這些推測是正確的,那麼泥蜂的獵物就隻能是一具死屍,至少也會被傷得很嚴重。

是的,以上的推測完全正確。泥蜂進攻時的凶猛勁頭,怕是連獵鷹都會讚歎幾分。不過,要想觀察它捕獵膜翅目昆蟲的全過程可比較傷腦筋;雖然我在它的洞穴附近耐心地等候著掠奪者的出現,可終究是徒勞一場。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因為膜翅目昆蟲飛到遠處去了,它飛得十分迅猛,根本追不上。如果不是一件物品幫了我的忙,我是不可能知道它的行凶手段的,而在此之前,我從沒想到那東西還有這個作用。我說的就是為我在伊薩爾森林的沙丘上遮陽的雨傘。

喜歡到傘下納涼的,並非隻有我一個人,很多夥伴都會趕來跟我一起享用。各種虻都躲到了這把絲質的傘蓋下麵,在撐開的絲布上,它們安安靜靜地待著,有的在這兒,有的在那兒。天氣炎熱時,虻幾乎總是在傘下與我為伴。在我閑來無事的時候,為了消磨時間,我總是盯著它那紅寶石般的大眼睛看個不停,看它在我的傘頂下閃閃發光 ;在它因為傘頂太熱而不得不移動一下位置的時候,我總是留意著它那笨拙的步伐。

一天,撐開的絲質傘蓋像鼓皮似的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可能是哪個人惡作劇故意打擾我的寧靜,把橡栗或者小石塊扔到我的傘上了?我從傘下鑽出來,巡視了一周,什麼也沒發現。這時,猛烈的撞擊聲又開始了,我朝傘頂上看去,終於知道這神秘背後的原因了。那些以虻為食的泥蜂發現了它們的野味,因為此時它們的獵物正跟我待在一起,所以掠奪者就恬不知恥地飛到了傘頂上去捕捉雙翅目昆蟲。天遂人願!此時,我隻需順其自然,靜靜地看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