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大薄翅天牛和木蠹(2 / 3)

烤肉的味道很美,很鮮嫩,大家在這一點的感覺是相同的。這種味道非常不錯,很像香草味道的烤杏仁。總而言之,用蟲子製作的這道菜完全被大家接受了,大家一直認為味道非常的鮮美。古時候的美食家用很講究的方法烹製木蠹,簡直不能想象它的味道該是多麼的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蟲子的皮太硬,非常不好吃。這非常像羊皮紙包裹小腸,小腸味道很不錯,可是外麵的羊皮紙卻沒有辦法食用。

可能我的小貓會接受我扔下的蟲皮吧。我錯了,雖然我的小貓很喜歡吃香蕉的皮,可是它卻非常抵製這蟲子的皮。我的兩條小狗在吃飯時總會圍在我身邊的,可它們也抵製這個東西,並且是非常堅決地抵製。原因倒不見得是皮硬,因為它們的喉嚨特殊,是不會存在吞咽困難問題的。它們有著靈敏的嗅覺,所以它們知道這個東西非同尋常,以前從未吃過。兩隻小狗隻是稍微聞了一下,便很警惕地停住了腳步,好像我扔給它們的是一塊沾了芥末的麵包片。它們對這種新鮮的東西感到很奇怪。這一幕使我想起了我們村的鄰居在奧朗日集上的情景。水產攤位上擺著很多筐的貝類,還有許多魚蝦和海膽,我的鄰居們見到這些之後都會露出一種很天真的模樣,說:“這都能吃!這究竟怎麼吃呢?這是煮著吃還是烤著吃呢?不管怎樣,它不是用來就著麵包吃的。”

居然有人會吃這種可怕的東西,他們對此感到十分的驚訝,於是從海鮮攤位上離開。我想,我的小貓和小狗和他們在這點上也是一樣的。顯然,狗和我們人類一樣,在第一次吃以前從未嚐過的東西時,總要先學習一下。

普林尼隻對木蠹做了一點簡單的敘述,可是他對這一點點的描述又做了補充。他說,麵粉可以使木蠹變得很肥嫩,味道也會更加鮮美。關於這個菜譜,我實在很吃驚,特別是吃驚於這個老博物學家居然習慣使用這種飼養方法。

他給我們講,從前有一個叫做伊爾皮努的人,他知道一種飼養蝸牛的方法。這種方法深受當時美食家的推崇。一個大的飼養池,四周有水環繞,這樣建造可以防止蝸牛逃走。他將一些罐子放在池子裏作為飼養物的臨時住處,然後將池子裏放上飼養物。蝸牛的食物是麵團和燒酒,所以他喂養的蝸牛個子很大。雖然這個著名的博物學家使我很敬佩,可是我實在不能同意這種用麵團和燒酒喂養軟體動物的奇怪方法。我認為,這裏麵有很多無限誇大的成分。當一個人還沒有形成他獨立分析問題的能力時,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普林尼也是如此,他幼稚地重複了那個時期鄉下人的奇怪想法。

對於木蠹吃了麵粉之後會變胖的說法,我同樣持懷疑態度。可是,這種說法最起碼比池子裏養蝸牛還稍微使人感到可信一些。觀察家對待任何問題都要一絲不苟,我要通過試驗來驗證這種說法。我在一個裝滿麵粉的廣口瓶內放入了幾條鬆樹上的蟲子。瓶子裏除了麵粉之外,什麼東西也沒有。我想,被細麵粉埋沒的蟲子很快就會衰弱、死亡的。我在耐心地等待這一結果。這些蟲子即使不會因為氣門阻塞而窒息,也會因為食物缺乏而嚴重營養不良。

意想不到的結果出現了,我的推斷是完全錯誤的,普林尼原來是有道理的。在麵粉中生活的木蠹長得很快,非但不缺乏營養,還很充足。在這樣的環境下,它們生活了12個月。我看著它們在麵粉中挖了許多地道,將棕紅色的糊留在自己身後。我想這肯定是蟲子們的排泄物。我不能肯定它們是不是確實長胖了,可是至少它們氣色不錯,與生活在另一個廣口瓶裏的樹根上的木蠹一樣。原來有麵粉也就足夠了,即使它們沒有增肥,但它們至少可以保持在一個非常不錯的狀態裏。

我對木蠹和那奇怪的烤肉描述得已經夠多了。我要深入進行我的研究,目的絕對不是給我們的日常飲食增添新的東西。不是的,豐富飲食絕對不是我研究的目的,雖然布利亞-薩瓦蘭曾經這樣說過:“對人類而言,新菜肴的發明遠比小行星的發現更為重要。”生活在鬆樹上的大蟲子很少,除此之外,我們多數人都會對醜陋的蟲子生出一種厭惡感。這兩點是蟲子成為一道家常菜的不利因素。可能這隻是一個根本沒有必要去驗證其真實性的有趣故事罷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興趣對這蟲子的美味作出評價的。

對我而言,美食沒什麼吸引力。我一直過著簡樸的生活,不會貪圖美味,我覺得櫻桃的味道比美味佳肴更加出色,將自然史上的一些疑點消除是我唯一的目的。我的目的達到了嗎?可能達到了。

我現在要注意觀察蟲子的變化,爭取將成蟲的原形獲得,這樣,就很容易將我的研究對象的身份確定了,因為直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它的名字。這些蟲子很容易喂養。所以,生長在鬆樹上的那種胖胖的幼蟲,被我放到了一些中等大小的花盆裏。我從它們出生的那棵樹根上剝下一些碎塊,提供給蟲子作為食物。那些位於樹心、已經腐爛變質柔軟的像火絨棉一樣的木層,被我特地挑了出來。

我提供給蟲子的食物很豐盛,它們在食物中自由地穿來穿去,樣子很慵懶地爬上爬下,有時候會一直待在一個地方,連續不斷地吃東西。我要做的隻是保持食物的新鮮,其他的東西我都不用去管。我使用這種極其簡便的方法喂養這些蟲子,而它們也在兩年的時間裏保持著很不錯的狀態。它們的胃口一直比較出色,消化功能也十分不錯,它們根本不懂什麼叫做思鄉。

進入7月份,我忽然發現有一條幼蟲有些異常,它一直團團轉,很像熱鍋上的螞蟻。我知道,它開始進行皮膚開裂前的柔軟體操了。

蟲子的自由體操在一間寬敞的屋子裏進行,這間屋子是普通的結構,既沒有抹水泥,也沒有塗砂漿。隻見,胖胖的蟲子將來自於食物或者排泄物的粉狀木質的東西,用自己的臀部推到身邊,用力擠壓。這樣,這些東西全部黏結起來。因為這些木質物有一定的濕度,所以這與用木屑攪拌成的灰漿非常相似。這種東西很容易被擠壓成一麵相當堅固並且十分光滑的牆壁。

過了幾天,天氣非常炎熱,幼蟲開始換衣服了。我沒有看見它們的皮膚裂開,想來是在夜裏進行的。可是到了第二天,我看到了它新蛻下的那層皮。幼蟲的皮膚從胸部開始一直到最後一個體節都是裂開的狀態,蛹隻把頭輕輕一伸就從皮裏麵退出來了。它一邊將身體繃緊,一邊將身體縮小,隻一會兒就從後背的狹長小縫裏鑽了出來。因此,那張皺巴巴很像羊皮袋子的皮幾乎沒有任何破損。

蛹在出殼的那一天,顏色非常漂亮,簡直比大理石和象牙還要白,又好像是半透明的用硬脂酸製作的蠟燭。它們的身體好像在逐漸凝固,慢慢成形。我們看到它有排列非常對稱的肢體,而且將足稍稍彎曲,很像雙臂交叉於胸前,保持一種莊嚴卻很肅穆的姿勢。我想,關於敬仰命運之神這一主題內容,就連我們的畫家恐怕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表現方式了。隻見它的跗節是一節一節連起來的,很像許多節的一條長繩子,順著蛹的身體垂下來,仿佛祭司的毛皮製成的長披肩。它的鞘翅和後翅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套子,扁平的體型,粗棒槌形狀,就好像將一層滑石粉撒在上麵。它的觸角彎曲,形成一個優美的曲棍形狀,脛節滑向前足,將尖端粘在那個粗棒槌一樣的套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