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金步甲的食物(2 / 3)

就是為了觀看一場瘋狂的屠殺嗎?當然不是。對動物的痛苦我曆來都表示同情,即使是很小的生命也應該受到尊重。隻有為了科學的研究事業,我才會鐵下心腸,有時候這種需求是異常殘酷的。以前我自認為了解金步甲的習俗,它們是花園的使者,我稱呼它們為園丁。它們有什麼資格獲得這個美稱?金步甲捕捉哪些害蟲?它們又會驅除花壇的哪些蟲子?我發現,最開始用成串爬行的鬆毛蟲做試驗的前途不錯,我將繼續用這種方法試驗下去。

4月底,我數次在荒石園裏找到成串的鬆毛蟲,或多或少,我都把它們收集在一起,放在一個玻璃罩裏。宴席已然準備好了,這盛宴馬上就要開始了。鬆毛蟲被開膛破肚,每一位食客享用一條鬆毛蟲,或者是幾個食客共同分享。不到15分鍾,鬆毛蟲就全被消滅光了,隻剩下散落在地上的幾段變形的蟲子,被金步甲拖到了地板下,悄悄地獨自享用。那些富有的家夥叼著勝利的果實溜到其他地方,想安安靜靜地吃個痛快,路上遇到一些同夥,它們嘴上叼的肉引起了大家的興趣,於是就有了大膽的搶劫者。它們三五成群地聯合起來進行搶劫,大夥都死死咬住那塊肉,來回拉扯,那塊肉終於被撕爛了,然後就被大家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並沒有為此發生嚴重的爭鬥。說實話,這裏沒有戰鬥,也沒有像看家狗那樣為一塊骨頭而進行毆鬥,它們隻不過是企圖搶劫。假如物主咬住獵物不鬆口,大家就會與它一起分享大餐,大顎挨著大顎,一直到那塊肉被分裂,然後才各自叼著一小塊肉離開。

我想可以引起瘙癢症的鬆毛蟲一定是一道特刺激的菜肴,以前進行研究的時候,我的皮膚就曾經被瘙癢症嚴重侵害,可是金步甲卻視之為美味,無論給它們多少串鬆毛蟲,它們都可以吃掉,這道菜肴極受歡迎。可是,在鬆毛蟲蛾的絲囊裏隻有冬天才有絲,那個時候,金步甲對食物已然失去興趣,它們變得麻木起來,悄悄地蟄居在地下。

可是到了4月,當鬆毛蟲結伴而行,尋覓適宜的地方,準備埋起自己進行變態的時候,假如金步甲幸運地遇上它們,一定不會錯過這意外的收獲。

獵物身上的毛絲毫影響不了它的興趣,雖然這樣,毛蟲中毛長得最密的刺毛蟲,它那身半黑半紅的纖毛,還是會讓獵食者感到敬畏。

刺毛蟲在玻璃罩裏與屠夫共舞,閑逛了好幾天,金步甲卻好像不認識它們一樣。有時會有幾隻金步甲停下腳步,圍著這個長滿刺的蟲子轉幾圈,仔細端詳它,然後慢慢去試探它。可是,當它們遇到那厚而長的尖刺抵擋時就躲開了,沒有咬下去。那條刺毛蟲很是得意,背部一拱一拱安然地走開了。

不可以這樣繼續下去了,這時金步甲已經餓得受不了了,再加上同僚的助威,膽小鬼終於決定發起攻擊。

4隻金步甲團團圍住刺毛蟲來回轉動,刺毛蟲兩頭受到夾擊,最終被征服了。刺毛蟲被掏去了內髒,三下五除二就被嚼碎吃掉了,似乎它就是一條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幼蟲。

我可以抓到什麼幼蟲,靠的全是運氣。我為金步甲供應各類幼蟲,有不帶刺毛的,也有毛密厚的,所有的幼蟲都受到了金步甲的歡迎,隻有一個條件,幼蟲的個頭不可以太大,要和劊子手的身材差不多。太小的毛蟲它們是看不上的,那還不夠塞牙縫呢,太大了又實在難以製服。大戟天蛾和大孔雀蛾的幼蟲或許比較適合金步甲,可是進攻者剛咬了一口,就被獵物扭動那有力的尾部拋得老遠。金步甲幾次發起進攻,均以失敗告終,由於它還不夠強大,所以隻得無奈地放棄了進攻,那獵物實在是難以對付。因為我的大意,這兩條凶猛的幼蟲竟然在這裏待了半個月,沒有遇上任何麻煩;它們那突然甩動的尾部太過迅猛,凶惡的劊子手不敢湊近自己的大顎。

金步甲隻有在屠殺弱於自己的幼蟲時才占盡上風。可是它不擅長攀緣,不會上樹,隻能在地麵上捕食,很明顯,它失去了優勢。我從來不曾見過它上樹捕食,即使是最小的灌木也沒有。它根本不理會那些待在一拃高的百裏香樹枝上的美味,這真是遺憾。假如金步甲可以爬高,可以離開地麵去遠足,三四隻金步甲組成的特別行動組,將可以用怎樣迅速凶猛的速度掃蕩芥藍上的害蟲菜青蟲啊!最好的事物常常也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金步甲的另一個特長就是吃。金步甲什麼都吃,甚至連胖一些的帶棕色斑點的灰色蛞蝓都不放過。三四個金步甲聯合進攻,很快就製服了肥胖的蛞蝓。金步甲最喜歡吃蛞蝓背部有一層內殼保護的部位,內殼就如同一個珍珠層蓋在蛞蝓心髒和肺的位置上。那個部位比其他位置都要香,在那裏有許多組成硬殼的顆粒物,這種含礦物的作料似乎很合金步甲的口味。金步甲吃蝸牛的時候,最受歡迎的就是那層鈣質斑紋外殼,因為那裏最易於下手,並且味道鮮美。經常在夜晚爬行、偷嫩生菜吃的蛞蝓,應該是金步甲的常食。另外還有毛蟲,也應該是它的家常便飯。

除了這些,金步甲還以生活在地下的蚯蚓為食。每到下雨的時候,蚯蚓就會爬出洞穴。無論多大的蚯蚓也不會嚇到侵略者——金步甲。我為它們供應了一條兩拃長、手指般粗細的蚯蚓。它們一看見這條蚯蚓就包圍了它,6隻金步甲一擁而上。這個獵物的全部自衛手段也隻是扭動身體前進、後退、彎身、盤體罷了。巨蟒拖著凶猛的獵人走,有時把它們壓在身下,有時自己被壓在下麵。屠殺者緊抓不放,輪流發起進攻。它們時而保持正常體位,時而肚子朝天背朝地。蚯蚓不停地滾動著,使勁往土裏鑽,一會兒又露出地麵,無論如何它都無法削弱金步甲的士氣。戰鬥的激烈程度是很少見的,金步甲隻要咬住了蚯蚓,就絕不鬆口,任憑獵物絕望地掙紮。蚯蚓那層堅硬的皮也最終被撕裂了,內髒血糊糊地流了出來。貪婪的金步甲一頭就紮了進去,其他的也跑過來一起分享美味,不大一會兒工夫,那條強壯的蚯蚓就變成了一攤令人不忍目睹的殘渣。這時,我及時地終止了它們的盛宴,我擔心這些家夥狼吞虎咽吃得太飽會長時間拒絕我想完成的試驗。它們那貪婪的吃相足可以說明,假如我不進行幹預,它們絕對會把那根大肥腸完全消滅掉。

作為補償,我扔了一條小蚯蚓給它們。那條蚯蚓很多地方都被切開了,撕來扯去,成了好幾段,金步甲各自咬住一節躲到一邊享用。

隻要還不曾分解開那塊肉,共餐的金步甲就會很融洽地一起吞食那塊肉。它們互相抵額,把大顎伸進同一個傷口裏;可是隻要得到一塊合適的肉,它們就立刻帶著戰利品離開,遠遠地躲開妒忌的同夥。大塊的肉是大家的,不需要爭鬥,可是撕下的小塊就是個人的所有物了,必須快點躲開強盜的搶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