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激動,邁進試驗室的門檻,走入一個大殿,它帶有尖拱頂。在這空蕩蕩的教堂裏,我們說話都會發出回聲,光線很弱,它從飾著樹葉和圓花的彩色玻璃透出來。裏麵並排放著一排排寬寬的階梯座位,大約有幾百個,在唱詩班站的地方的對麵有個很寬的壁爐台,在中間有一張大桌子,這張桌子已經被腐蝕了。還有一個塗著柏油的箱子在桌子的一邊,它的裏麵包著一層鉛,並且裏麵裝滿了水。我立刻明白了,那實際上是一個儲氣罐,是專門用來裝氣體的。
老師開始演示了,他拿起一個玻璃器皿,它是一個又長又大的無花果形的,有一個鼓突的瓶肚,在這裏還連著一個垂直的彎管,他說這個玻璃器皿叫做蒸餾瓶。他用紙做了一個漏鬥,他通過漏鬥讓一些像碳粉似的黑色粉末進入蒸餾瓶,他告訴我們這就是二氧化錳,有大量的氧氣在其中,把氧氣壓縮和金屬化合在一起,就能夠得到我們所要的氣體了,它是一種油狀的和能夠發生劇烈反應的硫酸液體,它能夠促使氧氣釋放出來。把裝入藥粉的蒸餾瓶放在一個點燃的爐子上,最後用一根玻璃管把它和放在儲氣罐的小金屬板上裝滿水的罩子連接在一起,直到現在為止,一切準備工作就都完成了,會有什麼結果出現呢?我們都著急地期盼溫度發揮作用。
著急的同學都湊到裝置的周圍,他們生怕湊得不夠近。其中有一部分人在那裏瞎忙活,幫忙做著準備工作,他們因為做工作而感到榮幸。他們重新擺正傾斜的蒸餾瓶,並且用嘴去吹炭火。我對他們的做法是不喜歡的,尤其是對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就隨隨便便地亂動,可是寬厚的老師並不反對。總之,我非常厭惡好奇地擠來擠去,指的是那些用肘頂撞別人的人。他們擠到第一排,使出和人拚命的勁,有時還幹脆像一隻小凶狗似的吵起來。我想還是躲遠點兒好,叫他們去忙吧,其實可看的東西到處都是,何況氧氣還在形成過程當中呢!於是我利用這個時間差,去參觀了一下化學家的整套的試驗器具。
我看到在寬大的壁爐台下有許多的奇形怪狀的爐子,它們都套著鐵皮,不但有長的和短的,也有高的和矮的,可是每個爐子的爐身上都有一些小的窗戶,燒過的泥團在上麵封著。還有一個小塔形的爐子,它由好幾部分重疊而成,它的上邊有寬大的耳襻,用手抓住耳襻就能夠把小塔拆卸下來,在圓頂上還有一個用鐵皮製成的煙囪。我想爐子裏可能燃起和煉獄一樣的火,熔化一個石子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還有一個特別低的爐子也躺在那裏,好像一個彎曲的脊背,在它的兩邊各有一個圓孔,都有一個粗瓷管從每個圓孔裏伸出來。我不能想象出它是幹什麼的儀器。點金石的研究人員一定有這樣的儀器,這些儀器能夠揭開金屬的奧秘。
玻璃器皿在層板上排列著,蒸餾瓶是大小不一的,但是每個蒸餾瓶鼓凸的圓肚上全部接著彎管。其中有幾個蒸餾瓶的凸肚上有一根長管以外,還有一個短管。看,它是那樣的小,可別想猜出它的用途,這個奇怪的器皿的用途。我還看到一些非常深的帶腳玻璃管,它們還是圓錐形的,我看著這些奇形怪狀的瓶子,其中有的上邊有兩個狹窄入口,還有的有三個狹窄入口,甚至有的帶著長長的細管的球形小瓶。真的是一個好奇特的工具啊!
在這裏有一個玻璃櫃,一堆裝滿藥品的小瓶子和廣口瓶放在裏麵,它們都貼著標簽,標簽上寫著鉬酸鹽和氯化鉀以及高錳酸鉀,還有一些奇怪的名字,在我的書本上也沒有見過的厭惡難懂的文字。
“嘭!”的一聲,緊接著是跺地的聲音和驚叫聲,還有呻吟聲交織在一起。天啊!出事了嗎?我飛快地回到大廳,噢!蒸餾瓶爆炸了,容器中的已經沸騰的溶液向四麵八方飛濺出去。濺到對麵的牆上,留下斑斑痕跡,或多或少地也涉及我的同學們。其中有一位最不幸了,爆炸的東西恰巧濺到他的臉上和眼睛裏,他像地獄裏的受難者一樣號叫著。
我在一位燒傷較輕的同學的幫助下使勁把傷者拖出去,帶他到水槽邊,幸運的是水槽並不高,我把他的頭按在水龍頭下麵,立刻給他衝洗。其實立刻衝洗是非常有效的,他的疼痛減輕了一些,意識得到恢複,這時他就自己接著用水衝洗。
這樣的救護措施的確是有效的,這樣的迅速救護挽救了他的眼睛,後來又讓醫生開藥,滴上眼藥水,過了一星期後,他就完全好了。現在想來我很有先見之明,那時遠遠地離開了。由於我單獨站在玻璃櫃前麵,裏麵裝滿了藥品,才能夠使我果斷地最快地作出判斷。
而他們呢,因為離化學炸藥非常近,濺到身上的人們怎麼樣了呢?
我返回大廳,此時的場麵不容樂觀。離得最近的是老師,沸騰的藥水濺到他的襯衣前襟和背心以及褲子上。溶液正在冒煙,而且是有腐蝕作用的,於是他立刻脫掉一部分危險的衣服。其中有些在穿著方麵最講究的學生,他們把衣褲借給老師,他穿上他們借給他的衣褲後馬上回家。
我剛才看過的那些圓錐形玻璃器皿中的一個被放在桌子上,它裏麵裝滿了氨水。此時人們被嗆得又咳嗽又流眼淚,他們紛紛浸濕手絹的一角,有的用那團濕布一遍一遍地擦拭帽子,有的用濕布一遍一遍地擦拭禮服。因為氨水可以擦掉那紅斑,可怕的溶液留下的紅斑,再加一點兒墨水就能夠回到衣服原來的色彩。
可能你會問氧氣怎麼樣了?由於學術節已經結束了,當然它自然不成問題了。無論怎麼樣,這節課雖說是災難性的,可是它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因為我不但走進了那個化學藥品室,而且我還看到了那些奇怪的工具。教學最重要的地方不是老師對所教的內容理解多與少,而是在於是否激發了學生的潛能,激發潛能的作用就和用火種引爆沉睡的炸藥一樣。遲早有一天,我自己就能夠得到那次因為意外沒有得到的氧氣;遲早有一天,即便是沒有老師我照樣能夠學會化學。
我決定學習化學,雖然開頭非常不順利,但是我還仍要學下去。
那麼如何去學呢?一邊教別人一邊學習,但是,我什麼時候都不會向人們推薦這種方法。我認為有老師指導的學生是很幸福的。原因是他們的道路是平坦筆直的,而且是暢行起來沒有任何的阻礙。可是一種人走的卻是有很多的石子的小路,在路上經常會失足,在那條陌生的路上摸索前進,有的時候迷失了方向。他們為了找回正確的道路,假設他們沒有因為失敗而氣餒的話,他們就會堅持不懈,其實這是那些不幸的人們唯一的引路者。其實,這就是我的命運,我就是一邊學一邊教,我一天又一天地用犁鏵在那貧瘠的荒原上耕種,接著就將收獲的微薄的成熟的種子教給別人。
硫酸鹽炸彈事件發生的幾個月後,我去了卡辦特拉中學擔任初級教師。在第一年裏非常苦,由於學生非常多,那時我都忙不過來,總的來說,這裏的學生拉丁語很糟糕,光他們的書寫就有幾種不同的進度。在第二年裏,學生被分成了兩半兒,那時我有了一名助手。那些學生是冒冒失失的,他們吵鬧著,聲音很吵,我們采用抽簽的辦法,我留下的是那些年齡最大和最能幹的學生,剩下的那部分就被分到預備班學習。
從此之後,事情就起了變化,我不再按照原來的教學進度上課了。在這段幸福的時光裏,教師的美好願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揮,不再受學校校規的束縛,學校的校規就像機器一樣有規則地運轉,這時我做事很是隨自己的心願,可是如何做才能使這所學校不愧對高等初級學校的稱號呢?
把化學課列入課程表那是當然的。我通過所讀的不少的書,得知讓學生掌握一些把農田變肥沃的知識是很不錯的。因為我的許多學生都來自農村,將來他們還要回到農村去,他們要開墾他們自己的土地,我想就教他們什麼構成了土壤,什麼養料莊稼可以吸收。剩下的他們將從事工業,將來他們會成為鞣革工和金屬鑄造工,還有三十六行中的燒酒釀製工,肥皂經銷商和鯷魚桶零售商,所以應該教他們醃製、製造和蒸餾,以及使用鞣酸和鑄造金屬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