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另類青年(3)(2 / 3)

餘姚城裏有一座龍泉山,山中四季林木蔥蘢、花果飄香,流瀑飛泉遍地都是,是一處風景勝地。龍泉山中有一座寺廟,名為龍泉寺。王陽明看中那裏清幽的環境,幹脆和朋友們在龍泉寺裏結起一個詩社來。

一幫文人雅士,日則徜徉在龍泉山的林間碧水畔,吟詩作賦;夜則就著山間鬆濤月色飲酒長嘯,日子過得賽過活神仙。那一段時日,王陽明的詩藝大進,成了詩社中最有成就的詩人。

那一年,有一位叫魏翰的恰好辭官回到餘姚,他是王陽明詩社裏的常客,常常跑到寺裏來跟王陽明作詩聯句。論起來,魏翰家與王陽明家還是世交。魏翰的父親菊莊翁與王陽明祖父竹軒公是至交好友,二人曾一起結社吟詩。魏翰的兒子則和王陽明一起參加過鄉試,是同年舉人。竹軒公去世後,魏翰曾為其作書立傳。論年紀,魏翰該是王陽明的父輩人物,但論才情,魏翰卻不及王陽明。偏這魏翰也是一狂傲之士,常常以詩才自居。麵對眼前這個比他年輕一大截兒的後生,他自然更是不服氣,每每都要與王陽明比試一下。可那些佳詞妙句似乎都是為王陽明準備的,每次魏翰還來不及開口,王陽明那裏已脫口而出。對仗、聯句、作詩、賦對,魏翰很少占上風。他最終是真心服了王陽明。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王陽明已從京師回餘姚一年了。再好的風景也擱不住天天看,再逍遙的日子過得久了也會讓人覺得膩煩,何況那原本就不是王陽明從心底最為渴望的一種日子,那是他在人生低穀排遣寂寞救贖自己的一種方式。等他從山水中歸來,從熱鬧的詩社裏歸來,獨處一室麵對自己的內心時,他又聽到了自己心底那股強烈的呼喚:聖人之誌未竟,怎可在這山水間荒廢時日?很顯然,眼下,他要做一番功業,成就自己的理想,科舉經仕還是最好的選擇。

此時離下一次會試還有兩年時間了,王陽明又收拾起行裝準備起程了。

弘治十年(1497年),二十六歲的王陽明又回到京師。收心專讀聖賢書,爭取下次會試中一舉中第。俗話講,事不過三。按常理推測,已經經曆過兩次會試失敗,卻依舊不打算放棄走科舉之路讀書做聖人的王陽明,這一次一定會拋開一切私心雜念專心投入科舉考試的準備了吧。

他要如此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不是那個特立獨行、另類傳奇的王陽明了。

6 沉迷兵法 迷路歧途

王陽明回到京師,原本打算一心一意攻讀聖賢書迎接第三次會試的,可此時的大明王朝邊疆已是動蕩不安,邊境上不斷傳來異族入侵的急報,讓王陽明再也無法在書齋中安坐下去。

事實上,從在此之前的弘治八年(1495年),大明邊境上已不太平。西北的韃靼在這年進犯涼州。弘治十年五月,也就是王陽明回到京師的這一年,韃靼小王子又攻擾潮河川。危急之中,朝廷急急招攬將才。可那些所謂的武舉將才平日裏談兵論將騎射搏擊,個個兒都似良才武將,事到臨頭,卻都慌裏慌張沒了主張。朝廷派出的高級指揮官,戰死的戰死,戰傷的戰傷,根本不堪一擊。

邊關急報頻頻回傳,朝廷卻遍求良將而不得,你推我拖,你埋我怨,弄得狼狽不堪。那局勢王陽明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就在朝廷上下亂成一團不知如何應對之時,王陽明已經把當前形勢分析得清清楚楚:

武舉之設,僅得騎射擊刺之士,而不可以收韜略統馭之才。平時不講略,欲備倉卒之用,難矣。(岡田武彥:《王陽明大傳:知行合一的心學智慧》)

在王陽明看來,大明王朝現在不缺上戰場殺敵的勇士,卻缺少有謀略的軍事指揮家。對兵士們平時的訓練中不講方略,要上戰場了才倉促拉出來,哪有個不敗之理?

讀書做聖人也罷,科舉經仕也罷,王陽明最終的理想是為民為國效力,做一番救國安邦的大業。而今,看到邊境戰事頻發,大明王朝卻是節節敗退,王陽明一心讀書做聖賢的心思便又拐了個彎兒。他迷上了兵法。

王陽明該算是一位天生的軍事家,因為他聰明有悟性,又有著非同尋常的勤奮。就在他二十六七歲的那一兩年裏,他遍求世上的兵家奇書,日夜研讀,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兵書上講的都是一些高深的理論,如何讓理論變為實踐也讓王陽明頗費思量。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演練他的兵法理論的機會。日常生活,一般人家家裏來了客人,總要端上一些瓜子水果來款待,那些瓜子殼、果核最直接的歸宿就是垃圾筒。在王陽明那裏,這些可都成了戰場上的一兵一卒。他把桌麵當成了戰場,用瓜子殼、果核在上麵排兵布陣,他自己則成了戰場上的軍事家、理論家,他不厭其煩地為客人們解說、演示,完全浸身其中,常常把那些賓客們也吸引著進入一場虛擬的戰爭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