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拜讀,後來你說不過爾爾,我早預料到。
很多天過去你還是沒開動工,我簡直怒火攻心,差點不拿飯給你吃,你把筷子搶過來懶懶地白我一眼:“還缺一個封麵model啊,站在薰衣草花田裏的女生。”
簡單得小菜一碟。
13.
我拉扶蘇你去最繁華的步行街,放眼望去美女如雲啊美女如雲,隨你掂量。
隻是今天再回想起,我120%的後悔那天的舉動。
因為我幾乎和你不約而同地看見了街口婚紗店的櫥窗模特,然後就一齊停止不前。花袂閣裏,模特露出嶙峋小巧的鎖骨,穿著由巴黎設計師設計的“天橋雲裳”,來往過路的人無一不為之驚豔。
是用一千零一片錦緞裁剪縫接成的裙擺,在流動的燈光下,把雲海的翻騰詮釋得異常唯美,仿佛真走在變化萬千的雲層中,華麗得令人暈眩。
而我的眼裏隻有帶著無懈可擊妝容的模特,我拿手背擦擦眼:“林,林楚翹?”
配合雲裳,林楚翹的妝畫得精致而清淡,隻有嘴唇很濕潤很亮,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右眼角下的那顆痣。
條條大路通羅馬,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聽說,阡陌也有一顆褐色的痣,恰巧長在淚水會流過的地方,多麼古靈精怪的淚痣。
我沒有淚痣,隻有一些雀斑,令人沮喪得要死掉:“我走了你一個人等她好了。”
扶蘇你覺得我莫名其妙就使小性子吧,可亂七八糟的看多了寫多了,我都能預料到接下來的發展趨勢了。
扶蘇,你是喜歡上她了吧,哪怕把她當成另一個宋阡陌。你是喜歡上她了吧。
風聲很大地吹過,雲朵在天邊溜走,露出透明裸露的藍色,發線在夕陽還未染色的斜暈下生成溫柔的潮汐,你的笑容清淺,可我觸摸不到,唯有發酵的孤獨和無法排遣的寂寞,來作伴。
扶蘇,C小姐說得對,我是甘願做34號女生的。
可你流連在你的歡喜中,我隻能隔岸觀火地疼痛。
14.
扶蘇你開始勤快地出門,不覺麻煩地把工具搬出去,把阿生都忽略了它隻能衝我裝可憐,可我也無力安慰。我開始像偵探般從個個渠道了解你行蹤的蛛絲馬跡。
扶蘇你能很快接起電話,你報告你在73路公車上,你在比雅榭教堂裏禱告,你在那家店鋪買炭筆,你在圖書館翻閱普羅旺斯的資料。
我總是憤恨地掛掉,你說你,但你身邊肯定還有個她,你和她。蘇扶蘇,在吃醋的女生麵前,好心的隱瞞隻能起相反壞作用的。
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傍晚回來的時候,我趁你和安生打招呼時想偷看你的傑作,還沒淡淡一瞟,就被你發現。
你反應有些激烈地抓住我手腕:“你幹嘛?”
我說我隻是好奇。
你盯著我:“歡顏,哦不,素良,我大概是該謝謝你。”
我的心便涼半截。你知曉了一切,我靠近你的意義。
是的,我是個作家,寫字閑暇聽歌看漫畫,還逛bbs尋求靈感。我覺得拿你的故事當素材不錯,我才來靠近你,深入地挖掘情節。
扶蘇,請你當封麵畫手也是我的主意,“悲情小說男主親繪封麵”這樣的封腰,總能引來更多的目光。
你分析得不錯,可我為什麼會覺得悲傷,是你感染了我,還是本來就是我的感受。
你說:“許歡顏,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選了你。”
我們四目相望,時間就這樣漫過去,連綿成掌心裏的湖水,寞寞無聲。
扶蘇,你不會要我了吧,你有了林楚翹,那麼漂亮動人的女生。願意做你助理的人可以排到地中海,不缺我一個,這麼有算計的女生。
童話裏,人魚沒能得到王子的愛,她隻能幻化成清晨海麵上的泡沫,而我或許,等待葡萄成熟的時候就要離開吧。
這是我的命,從一開始出場就注定隻能是第二名小姐,連愛情裏都是。沒什麼好怨恨。
七月的好天氣,牆外薔薇開得好熱鬧,我為阿生做了足夠的小臘腸。我把葡萄洗幹淨端在木桌上,偷吃了一顆,酸得難以入口。我去把這月的水電氣費通通交了。我把冰箱塞得滿滿的。我把備用鑰匙放在門口右邊的君子蘭底下。
你剛趕完給我的稿,關門睡覺中。我連和你當麵告別都來不及,帶能走那把紅色雨傘。
阿生在傘邊打轉轉,看,扶蘇,連它都對我日久生情,可為什麼沒有你。
再見。扶蘇,再見。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要放手的是什麼,可是沒辦法。這一生,我再不舍得,也隻能眼睜睜地放手,因為,我要不起。
太美好的你,我要不起。
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指指點點在大晴天打了一把紅色雨傘,還不斷哭泣的我。
沒有你在身邊,還顧及什麼形象。
15.
扶蘇,有些事隻能拿來回憶,怕講出來就不再屬於自己。
我和阡陌,是姐妹。
我還記得那晚仲夏夜,阡陌看完煙火回來:“歡顏。歡顏,我喜歡扶蘇。可是我,不能再喜歡他。”
因為再美的花火,燦爛也隻是瞬間,轉眼就會消失不見。阡陌終於決定放手。
阡陌每天都在被窩裏哭,我心疼不已卻無能為力。隻能讓她趴在我肩頭,她連呼吸都憂傷起伏。
你尋來的那天,阡陌她死都不肯見你,她沒有穿得光鮮亮麗,臉上甚至沒有妝,剛做了一次化療,皮膚蒼白得嚇人,頭發亂糟糟的,身上掛著一件很大的白色T恤,一直長到膝蓋,腳上是一雙拖鞋。
她不理扶蘇你,我卻躲在窗簾後一直看著你。
在這幾個小時裏,扶蘇你不再是你。
不再是氣宇軒昂的你,不再是經過走廊目不斜視的你,不再是被學弟學妹崇拜仰望的你。
好像一個乞求糖果的小孩,委身乞求著愛情。
大雨肆無忌憚地一直在下,完全沒有要停的樣子,街道的地麵已經積滿了雨水。街上空無一人,整個城市都迷漫著病怏怏的煙灰色。
你的臉上全是雨水,可你仍對著六樓說:“我不能和你分手,阡陌,我喜歡你,我始終喜歡你。”
後來出現的那抹紅。惹眼的紅色,照亮整個沉悶的雨天。你欣喜若狂地以為,是阡陌心軟了。卻在瞬間失望了,不是她。
扶蘇,是我覺得心疼,打了一把紅色的傘下樓來。我走過滿是水坑的街道,全然不在意腳上沾上了點點水跡和泥濘。
我站在你麵前,涼鞋踏在一窪積水裏,濺起一小片。可仍固執地把一片紅舉在你的頭頂。
我喜歡你了。
可你沒能記住我,心中的念頭隻有:不是阡陌不是阡陌不是阡陌。
化療藥物治療,還是沒能留住阡陌。
我想你是悲傷的,所以我心甘情願來到你身邊,安慰你,直到你忘掉阡陌,我代替她來繼續愛你。
那時候的我,什麼都缺乏,但有滿滿的勇氣。
可我在看見林楚翹的瞬間就明白,我再怎麼努力,也抵不過她的一顆痣。那顆小巧的淚痣,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橫隔我和你之間,變成無法跨越的距離。
16.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你如夢般遙遠地在我的彼端,所以可以偽裝成路過風景。隻是,當我走近一微米的距離,光便灼傷了我。
童話的期限從來不是永遠。
我離開了扶蘇你的城市,nano裏放著歌:“你的毛衣跟著我回家了,我把它擺在我的房間,它曾經陪你走過幾條街,它曾經陪你喝了好幾杯冰的咖啡,陪你遠走高飛拍照留念,也曾經靜靜的躺在你的衣櫃。”
她好象唱著我的愛情,我便輕輕地跟著和。如果有一個最大的抽屜,我想全部盛放你的氣息,和這個夏天的回憶,陪同我的心慢慢腐壞,覆蓋我萎謝的身體。
扶蘇,我們的故事有不是後續的後續。
樣本書寄到了我手裏的手,窗外是陽光晴朗的世界。
我看見你的傑作,哥特式尖頂的教堂與深深的霧靄糾纏在一起,泛出墨紅的光朵。薰衣草深紫,淺紫,錦緞紫。胭脂紫,淡茄紫,桑椹紫。薔薇紫,血玉紫,雲英紫。冬夜紫,晚霞紫,珍珠紫,層層疊疊的紫,鋪天蓋地的紫,像是曖昧擁抱的一叢叢的小秘密。
女生頭發蓬鬆溫暖,穿棉布長裙,望著教堂上方男生的臉,悲傷而微呆的神情,嘴唇啟合,眼底便沾染著迷離的霧氣。
白色的簡單的封套上印著的細密的鉛色文字。一行一行的像隨手寫下的痕跡,緩行在我的視線中,無處可躲的發芽了的尖銳的痛感:“請讓我許你一世歡顏”。
沒有比她更讓我熟悉的女生,也沒有比他更讓我熟悉的男生,我一眼認出。
男生是你,而她,竟是我。我還保留著那本有我比賽時照片的校刊。
扶蘇,我可不可以以為,你從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上我,那個那時還呆呆的我。
你在主持人采訪時說的,過去的其實真的過去了,我隻希望不辜負現在。原來你真的把阡陌放下,隻是另一個過去的見證者,我,一直沒放下罷了。
她是你過去的過去,而我,還是成為了你的過去。
那麼的難過,最後一頁的角落裏,扶蘇,你的名字和我印在一起。
如同情書的最後,博子在山上喊藤井樹。
終究還是沒有奇跡。
關於許歡顏和蘇扶蘇。
所以扶蘇,有句話很庸俗,但是我一定要說。
即使我不再在你身邊,我也願許你一世歡顏。
就當,宋阡陌說給蘇扶蘇。
就當我,說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