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鬆庵故居
在中國近代史上,“黎氏八駿”素來為人稱道,他們是:語言學家黎錦熙、民族音樂家黎錦暉、地質礦產專家黎錦曜、教育家黎錦紓、鐵道橋梁專家黎錦炯、文學家黎錦明、音樂家黎錦光、美籍華裔作家黎錦揚。八兄弟之父為黎鬆庵。他們的故居,位於湘潭縣中路鋪鎮菱角村長塘。
黎德恂(1869——1952),字鬆庵,出身於一個以科舉起家而為名宦的書香門第,也曾中舉,但不願做官,長期閑居在家,過著陶淵明式的生活,以詩書畫印自娛,並具有深厚的功力。
故居為黎鬆庵的父親、清奉政大夫黎葆堂所建,兩進四合,土牆青瓦,坐東朝西,占地麵積約二十畝。第一道槽門朝南,第二道槽門和正門則朝西。正屋兩進共十三間,除廳屋之外,皆為臥室。正廳懸掛著寫有“美意延年”的巨匾,為北洋政府總統徐世昌賀黎葆堂五十壽誕時書贈,廳中四壁皆名人字畫;木板樓上為藏書之所誦芬樓。誦芬樓在當時不但書籍如山,而且擺放著齊白石應邀所雕刻的筆筒、硯池盒、牛角盒、假山、小動物、茶具等物件。誦芬樓也是黎鬆庵和朋友們吟詩、作畫、刻印的地方,遠近聞名遐邇。故居兩頭為橫屋,上首六間,下首十五間。西側橫屋,從1911年始,由黎鬆庵創辦杉溪家庭學校,黎氏子弟在這裏打下了良好的文化基礎。故居槽門外不遠處的堆子巷,有房屋十間,當年為雜貨店鋪。在故居的圍牆內,有水池、花園等設置;圍牆外有菜圃,終年蔬香飄拂。
從建築格局上,可看出這是個自給自足的耕讀人家,尤其是自辦教育,教學兼及新舊,故育人多矣。閑適的生存環境,不重張揚的修身準則,在黎氏子弟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黎鬆庵之孫、黎錦熙之子黎澤渝說:“1894年,三十二歲的齊白石初到我家為曾祖父畫‘衣冠遺像’。這是白石老人首次來我家,他和祖父對藝術的共同愛好,使他們一見如故。祖父見他聰慧好學,就留他在我家住下,此後八九年間,白石老人每年總有好幾個月是生活在我家的”(《齊白石與黎鬆庵、黎錦熙父子》)。當時,黎鬆庵比齊白石小八歲。
在誦芬樓,齊白石與黎鬆庵及其他友人,除讀書、吟詩、作畫之外,還開始學習金石篆刻藝術。齊白石在晚年憶及這段日子,曾賦詩曰:“難得當年快活時,貧家隻有老鬆知,不妨四壁煙如海,燃節為燈夜做詩。”;“石潭舊事等心孩,磨石書堂水亦災。風雨一天拖雨屐,傘扶飛過赤泥來”;“三十年前溪上路,丹楓亂落黃花瘦。與君顏色未曾凋,人影水光獨木橋”。
在《白石老人自述》中,齊白石說:“長塘在羅山的山腳下,杉溪的後麵,溪水從白竹坳來,風景很幽美。那時黎鬆庵的祖父還在世,他老先生是會畫幾筆山水的,也收藏了些名人字畫,都拿了出來給我看,我就臨摹了幾幅。朋友們知道我和王仲言都在黎鬆庵家,他們常來相敘,仲言發起組織了一個詩會……”這個“詩會”即龍山詩社,並推薦齊白石為社長。“黎鬆庵家裏,也組成了一個詩社。黎鬆庵住在長塘,對麵一裏來地,有座羅山,俗稱羅網山,因此取名‘羅山詩社’。”齊白石當然是積極參予。這種文友之間的切磋和探討,互為影響,使整體水平都有所提高,確實值得提倡。齊白石還為詩友畫製花箋,以便抄錄詩作。
誦芬樓真是一片係人心魂的精神淨土,齊白石曾在寫給黎鬆庵的信中說道:“聚必十日飲,或造花箋,或摹金石,興之所至,則作畫數十幅。日將夕,與二三子遊於杉溪之上,仰觀羅山蒼翠,幽鳥歸巢;俯瞰溪水澄清,見蟹蜞橫行自若。少焉月出於竹嶼之外,歸誦芬樓,促坐清談。璜不工於詩,頗能道詩中之三味。有時公或弄笛,璜亦姑妄和之。月已西斜,當不得眠。……”從中可見鬆庵之風雅、白石之俊逸!
關於此處風景的佳妙,詩人王仲言在《杉溪晚眺》中寫道:
幽絕鄉村地,秋光滿目前。
黃花霜裏遠,紅葉雨中妍。
古戍下孤島,空山鳴亂蟬。
忽聞鄰犬吠,有客過溪邊。
黎鬆庵與齊白石的友誼,一直持續到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抗戰前夕,黎鬆庵到北京住在長子黎錦熙家,齊白石當時早已定居北京。他們曾互相拜訪,憶敘舊事;重陽登高,賞玩黃菊;寺中聽經,心境祥和。1950年,黎鬆庵八十大壽,黎錦熙也屆花甲之年,齊白石作巨幅《鬆鶴圖》以賀。三年後,黎鬆庵以八十三歲高齡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