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品茶,不但講究茶葉的名貴、水質的優良,還十分注意茶具的精美。《紅樓夢》第四十一回中,“櫳翠庵茶品梅花雪”,寫賈母、寶玉、寶釵、黛玉一行人,在櫳翠庵受到妙玉的熱情接待,奉上“好茶”。而那些茶具無不古雅精致,令人歎服。
“隻見妙玉親自奉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裏麵放一隻成窯五彩小蓋鍾,捧與賈母。”這個小茶盤,屬漆具之列,在厚漆上刻出海棠花的樣式,然後填以金粉叫雕漆填金;再在上麵裝飾雲與龍的花紋和“壽”字,寓有祝壽之意。所謂“成窯五彩小蓋鍾”是指明代成化年間官窯所出的瓷器,瓷質精細,製法奇妙,尤以五彩小件為獨勝;鍾者,盅也,有蓋,故名。“成窯以五彩為上。酒杯以雞紅為最”(清·唐秉鈞《文房肆考》)。
給寶釵盛茶的,是“一個旁邊有一耳,杯上鐫著‘(做字;左“分”右“瓜”)瓟斝’三個隸字,後有一行小真字是‘晉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見於秘府’一行小字”。(做字;左“分”右“瓜”)、瓟都是屬於葫蘆科的瓜名,斝,玉爵也,是一種飲器。製法是用一斝形模子套在小葫蘆上,使之按模子的形狀生長,成型後去子風幹以雕飾。“然千百中僅有一二,完好者最難得”(清?沈初《西清筆記》)。至於斝上所雕字樣,可看作是作家的想象與誇張,無非想證明其年代久遠,又曾經曆名人之手而已。
斝,,形製近似於爵,原為一種酒器,以後也用來盛茶。《辭海》是這樣解釋“斝”的:“古代酒器。青銅製。圓口,有鋬和三足。用以溫酒。盛行於商代和西周初期。”
《金瓶梅》第十三回,所展示的“玉斝”,形似爵而較大,有三足、二柱、一鋬,圓口平底。
黛玉的那隻“形似缽而小,也有三個珠簾篆字,鐫著‘點犀(做字:上“喬”下“皿”)’”。“(做字:上“喬”下“皿”)”者,碗類飲器,“碗謂之(做字:上“喬”下“皿”)”(《方言》卷十三)。點犀(做字:上“喬”下“皿”),即指犀牛角製成的碗類飲器,“點犀”二字出自唐李商隱《無題》詩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以示其珍貴。
其後,妙玉“仍將前番自已常日吃茶的那隻綠玉鬥來斟與寶玉”。寶玉認為這是個“俗器”,妙玉卻稱“隻怕你家裏也未必找的出這麼一個俗器來呢”。綠玉鬥,即用綠玉雕成的有柄的飲器,形如鬥。“綠玉深綠者佳,淡者次之”(明?李時珍《本草·青玉》)。妙玉再又“尋出一隻九曲十環一百二十節蟠虯整雕竹根的一個大出來”。“者,大杯也,此指用竹根雕成的大杯。無角的龍為虯,這隻竹根大,外雕盤屈相纏的虯,而且是整雕,可算是稀罕之物。
煮茶的水,是“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一鬼臉青的花甕一甕”。所謂鬼臉青,是一種釉色深青的瓷器,此處指盛水的甕。《本草》說:“今貨石青者,有天青、大青、回青、佛頭青,而回青尤貴。”鬼臉青,是石青中的一種,十分美麗、莊雅。
何謂“甕”?是盛水、酒及其它東西的陶器,小口、圓腹,體量大小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