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各種古籍史料查考,煙草傳入我國的曆史不會早於明代。“煙草處處都有之,其初來自呂宋國,名淡巴菰。明季始入中土,又名金絲薰,或曰相思草”(《煙譜》)。明末名醫張介賓的《景嶽全書》亦雲:“煙草自古未聞,近自我萬曆(1573一一1620年)時,出於閩廣之間,自後吳楚地土皆種植之。”著名曆史學家吳晗在《談煙草》一文中指出,煙草大約是在十七世紀初由三條路線傳入我國:一條是由福建水手從菲律賓的呂宋帶回煙草種子,再往南傳到廣東,北傳到江浙;一條大約是1605年由葡萄牙帶到日本,再傳入朝鮮,然後傳到我國;第三條是由南洋傳入廣東。
煙草傳入我國後,很快就流行開來。清人所寫之《三岡識略》中載:“始則城市吸之,已而公及鄉村矣。始猶男子吸之,既而遍及閨閣矣。”清代的紀曉嵐,極愛吸煙,煙具形製粗大,人稱“紀大煙袋”,可見在乾隆時,官民中吸煙的人數相當多了。
煙草雖來自外域,而自古以來的煙具則別具一格。一類為旱煙具,如竹煙管、木煙管(北方稱為“煙袋”);一類為水煙具,如水煙筒、銅煙壺。“煙管亦曰煙筒,北方直謂之煙袋。其法截竹為筒。閩人取煙至近根處,著火而自梢吸之,竹氣清香,又先含水在口,故煙性雖烈而不受其毒。江浙則鏤木為置煙之器,而截竹以為之管,樸實無華,田野間多用之。士大夫則用金銀銅鐵之類嵌其兩頭,又或用烏木象牙為之,管不久便裂,遠不及竹。滇人象牙管內另製銅管納其中,但取不裂然,與工匠、庸夫用銅鐵製成者無異,每得火全管皆熱,火氣直達喉中,最易損人。又或以錫盂盛水,另為管插盂中,旁出一管如鶴頭,使煙氣從水中過,猶閩人先含涼水意然”(《煙譜》)。
《煙譜》中介紹的旱煙具,至今在鄉下猶有老農使用。但關於水煙筒,則語焉不詳,它的原理和銅煙壺相似,但形製不同:管為竹,打通竹節,留最後一節作貯水用,中端鑽一小孔,插入一支小竹管作煙鬥,直通貯水層下端,固定好,不使漏水漏氣;吸時,在小竹管嘴裏裝上煙絲,點著火,吸之,煙氣先通過貯水層再入口,咕咕作響,煙氣則變得清涼、平緩。
至於銅煙壺,湖南人稱之為水煙袋,多以黃銅、白銅製成。扁圓形的“腹”,內盛水,“腹”上共伸出兩支銅管,一支直而短,是活動的,管頭放煙絲;一支長而彎,作以嘴吸煙之用。“腹”兩則再嵌一小銅管,是插點煙用的紙煤子的。小時候家中有此物,不過父親很少用,他很多的時候是抽紙煙。銅煙壺講究的,上麵刻鏤著山水、花鳥、人物,具有很高的工藝價值。
再說一說紙煤子。它是黃土紙搓成的細管狀,點燃後,吹熄,隻剩下紅火頭,但隻要輕輕一吹,就會燃起火苗子,點火輕便快捷。過去的雜貨店,專門有這種東西賣。清末的湘潭大學者王壬秋,寫過一首關於“紙煤”的詞《長亭怨》,稱得上是別具匠心,造語工新:
“正妝罷搓胭掐粉,早又拈起,筋圓輕褪。巧削蔥根,細吹蘭氣口脂暈。酒邊茶後,頻敲處,微紅印。看似碧蕉心,不許展春風一寸。
香盡,怎知香歇後,剛被冷茸留燼。殷勤記取,喜羅袖暗籠低抆。問那日細寫相思,待燒了成灰教認。莫點孤燈,長是照人離恨。“
他寫紙煤子,卻是寫一個女性。她就像搓成管狀的紙煤子,“看似碧蕉心,不許展春風一寸”,把所有心緒都好好收藏,而她對愛人的相思,隻有“待燒了成灰教認”。最後兩句,是景語亦是情語:莫去用紙煤子點燃那盞孤燈,燈光照見的總是離愁別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