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麈(1 / 1)

《紅樓夢》一百零九回寫道:“隻見妙玉頭帶妙常髻……手執麈尾念珠,跟著一個侍兒,飄飄拽拽的走來。”

這麈尾即拂塵,古代以駝鹿(麈的俗稱)尾做成,因此稱佛塵為麈尾或麈。

在《世說新語》中,多有晉人揮麈清談的記載。為什麼一定要以麈尾做拂塵呢?“麈,麋屬。尾能生風,辟蠅蚋,晉王公貴人多持麈尾,以玉為柄”(《通鑒》八十九注)。

持麈清談是“魏晉風骨”一項重要內容:“王夷甫容貌整麗,妙於談玄,恒捉白玉柄麈尾,與手都無分別”(《世說新語·容止》)。另一則就更有意思了:“孫安國往殷中軍許(處)共論,往返精苦,客主無間。左右進食,冷而腹暖者數四。彼我奮擲麈尾,悉脫落,滿餐飯中。賓主遂至莫忘食。殷乃語孫曰:‘卿莫作強口馬,我當穿卿鼻。’孫曰:‘卿不見決鼻牛,人當穿卿頰。’”(《世說新語·文學》)

第一則寫王夷甫持麈清談的儒雅風度;第二節則寫孫安國與殷中軍在激烈的辯論中,忘記了吃飯,“奮擲麈尾”致使鹿毛紛落到飯菜裏,並且互相辱罵。

“清談玄學的風習,是魏晉文化的一大特征。清談,又稱清言或玄言,它是當時發展起來的一種辯論哲學的形式”(王守華《<世說新語>發微)。從事清談的名流,又被稱為“名勝”:“名”者,名辯也,指辯論的才幹;“勝”者,即勝負,指辯論的能力表現。故“名勝”,有一流、二流、三流之分,凡能取得“名勝”稱號的士人,就能高人一等。在當時,一旦爭論拉開序幕,就必須分出勝負高低,“以不應者為拙劣,以先止者為負敗”(《抱樸子·疾謬篇》)。

那麼,麈在清談中起什麼作做呢?

其一,以助談姿,增添風韻。邊說邊揮揮麈,使談姿儒雅,也能激發說話的興致,似乎在打著節拍,於是說起來有輕、重、緩、急之分。

其二,在開講之前,甩幾下麈,以引起對方注意,有醒木靜埸的作用。在對方講完後,另一方要說話了,亦揮麈禮貌地表示“我來接著說”。

其三,可以生風驅趕蠅蚋、拂掃灰塵。

麈柄除用白玉做以外,在《紅樓夢》第三十六回中寫有“白犀麈”,可知麈柄是用白犀角骨做成的,堪稱貴重。但自魏晉之後,揮麈清談之風漸衰,詩文中出現這個詞,無非是用典或渲染氣氛罷了,它的真正作用,除佛、道中人作儀表之助外,大概多用於拂塵了,正如唐人白居易在《齋居偶作》中所寫的:“老翁持麈尾,坐拂半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