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給曹禺很大刺激,他回憶當時的情景時說:“仿佛人要自由呼吸一次,都需要用盡一生的力氣。”
“成名作的誕生”
《雷雨》熱潮遍布全國
曹禺的大學時代是在著名的清華大學度過的。到了清華以後,曹禺不僅是戲劇宣傳的活躍分子,而且是古往今來世界著名劇作家劇作的研讀者。有一段時間,他整天在圖書館裏讀書,除了十九世紀美國、法國和俄國的小說外,讀的大部分是劇本,加起來有幾百本之多。他喜歡希臘三大悲劇家,喜歡埃斯庫羅斯那雄偉、渾厚的感情;喜歡歐裏庇得斯的“美狄亞”,希望從那裏麵學習觀察現實的本領和寫實主義的表現方法。
他早就從自己的生活環境中熟悉了周樸園、繁漪這類人物,從舞台演出的實踐中,摸到了話劇藝術的特性,從中外古今的名家名作中,學會了戲該怎麼寫。所以在他剛剛讀完南開中學的時候,便萌發了寫《雷雨》的念頭。
別看他當時隻有18歲,已有的生活積累和藝術積累,正誘發著他非把《雷雨》寫出來不可,而且一定要讓它激動人心。
但曹禺並沒有急於求成,而是又反複醞釀、推敲了五年多,所以當真正動筆時,他文如泉湧,連修改在內,總共花了不過七八個月的工夫。當然,在這七八個月裏,曹禺完全沉浸在狂迷的狀態之中,他沒日沒夜地待在清華大學圖書館那個固定的坐位上,完全忘了上課、休息的鍾聲。
稿子寫完以後,曹禺把它交給了當時正同鄭振鐸籌辦《文學季刊》的章靳以。靳以是曹禺在南開的初中同學,他們的友誼一直沒有斷過。靳以為了躲避當局的注意,便把《雷雨》放在抽屜裏壓了下來,直到1933年底,巴金來到北京,擔任該刊的編委,他才從抽屜裏把稿子翻了出來,並喜出望外地說:“我喜歡《雷雨》,《雷雨》使我流過四次眼淚,從沒有一本戲,像這樣把我感動過,我是第一個喜歡《雷雨》的人……”於是,1934年7月,一部洋洋十餘萬言的四幕大悲劇《雷雨》,終於在《文學季刊》一卷第三期上全文發表了。
《雷雨》講述了一個帶著濃厚封建色彩的資本家家庭的悲劇,通過對周、魯兩家錯綜複雜的愛情、血統、階級關係的描寫,作者發泄著被壓抑的憤懣,抨擊著中國的家庭和社會的陰暗,啟迪人們去思考造成這場家庭悲劇的原因。
1935年四五月間,蟄居日本的郭沫若應陳北鷗等人的邀請,在東京的神田——橋堂觀看了由中華同學新劇公演會演出的《雷雨》,並得知影山三郎正將該劇譯成日文,就寫了《關於曹禺的〈雷雨〉》一文,文中說:“《雷雨》的確是幕難得的優秀力作。作者於全劇的構造,劇情的進行,旁白的運用,電影手法之向舞台藝術的輸入,的確是費了莫大的苦心,而都很自然緊湊,沒有顯出十分苦心的痕跡……在這些地方,作者在中國作家中,應該是傑出的一個,他的這篇作品,相當受同時代人的歡迎,是可以令人首肯的。”
緊接著,在國內北平和上海的話劇團體,差不多都同時演出了《雷雨》。演出激怒了國民黨,飾演周萍的陶金後來回憶說:“一個星期後,警察抓走了八個演員,我是其中的一個,我們被戴上了手銬和腳鐐,並遭拷打,他們逼我們跪下,打我們,要我們承認是共產黨。”
但是,正如真理是封鎖不住的一樣,反映了生活真實的戲劇作品,也是封鎖不住的。自那時起,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形成了一個爭演、爭看《雷雨》的熱潮,這是一切反動勢力所始料不及的。
就這樣,曹禺一炮打響,確立了自己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戲劇大師的地位。
“巔峰之作”
把罪惡亮出來
曹禺在取得巨大成功後,再接再厲,僅隔兩年左右,便又推出一部力作《日出》。曹禺在《日出》跋中說:
“一件一件不公平的血腥的事實,利刃似的刺著我的心,逼成我按捺不下的憤怒。有時我也想,為哪一個呢?是哪一群人叫我這樣呢?這些失眠的夜晚,困獸似的在一間籠子大的屋裏踱過來,踱過去,睜著一雙布滿了紅絲的眼睛,絕望地愣著神,看看低壓在頭上的黑的屋頂,窗外昏黑的天空,四周漆黑的世界,一切都似乎埋進了墳墓,沒有一絲動靜。我按捺不住了,在情緒的爆發當中,我曾經摔碎了許多可紀念的東西……我絕望地嘶喊著,那時我願意一切都毀滅了吧。我如一隻負傷的狗撲在地上,齧著鹹絲絲的澀口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