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遊戲五
獄卒
和前麵幾個人比起來,我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一定沒有興趣打聽我的名字。我是天台監獄的牢頭,另外我還是一個手藝不錯的刺青匠人。
我以前就認識嚴蕊。我和哥們喝酒的時候,總是一邊幻想著她的美貌一邊用最下流的語句來辱罵她,她是我們最好的下酒菜,雖然誰也沒有見過她的身體。大家都知道,她已經被唐太守包了下來。
提起唐太守,我們心裏還是敬服的。因此當朱大人審問嚴蕊,要她招認與唐太守的私情時,我們都為唐太守捏了把汗。可是無論朱大人怎麼拷打,嚴蕊始終沒有招供。這不由讓我們暗暗佩服起那個小娘們來。
嚴蕊現在就關押在我所看守的囚牢,我相信那是整個天台境內最肮髒最潮濕最黑暗的地方。除了帶去過堂的時候,她總是一動不動地倒臥在發黴的草堆上,以至於我不時要走進去查看一下她是否已經死去。
此時的嚴蕊早已不是昔日嬌俏可人的姐兒,她被嚴重毀損的身體讓我不由為朱大人的冷血倒抽了一口涼氣。我想我以後一定要小心伺候好這位鐵麵無情的大人。
一天衙役頭兒找上門來,帶來了朱大人的口信。據說朱大人被冥頑不靈的嚴蕊搞得十分惱怒,他要我給這個不識好歹的婊子留下點永久的記號。
可是,按規矩隻能在罪犯臉上刺青,那婊子卻還沒有定罪呢。我小心翼翼地說。
誰告訴你一定要刺在臉上?衙役頭兒忽然嘿嘿地壞笑起來,刺在哪裏還不是你自己定,你小子有福了。
我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起自己刺青的工具。然後我走進嚴蕊的牢房,把她從昏睡中叫醒,告訴她一切都不過是奉命行事。
我用繩子把她牢牢地綁在柱子上,以免她掙紮扭動破壞了我刺青的效果,我還不想給自己的手藝抹黑。
一把撕開她胸前的衣襟,我伸手在傷痕累累的皮膚上捏了一把,不出我所料地緊繃著。但在緊繃的皮膚上所做的刺青效果是很糟糕的,花紋會在皮膚鬆弛後模糊變形。於是我開始與嚴蕊談話,以此來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朱大人可真下得了手,怎麼說你也算個美人兒。
他?嚴蕊苦笑道,他不過是在和我賭一口氣罷了。
可你又憑什麼和他賭氣呢?我貪婪地望著她裸露的身體,心不在焉地說。唐太守對你一定寵愛得很,是吧?
不,太守從來不好女色。
那你為什麼拚命維護於他?看看你給打成這個樣子,連哥哥我都看著心疼。
嚴蕊低垂著頭,強忍著委屈的眼淚。然後她仰起臉來,聲音虛弱而堅決地說:身為賤妓,縱然與太守私通,也不是死罪。然而是非曲直,豈可妄言以汙士大夫?說到這裏,她似乎頗為激動,喘了半天,竟嗆出一口血來,曆曆地灑在胸脯上。
我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酸酸的感覺直衝到鼻子眼睛裏。我歎了一口氣,取出刺青工具,在她的胸脯上緩緩刺下。
她像是死人一般一動不動,反倒讓我有些後悔把她綁得那麼死命。良久,她才低聲地問道:我可以看看麼?
我退後一步,細細地打量著我的得意之作。那是一朵盛放在她美麗胸膛上的黑色梅花。
黑色的梅花,潔白的胸膛,還有殷紅的鮮血,縈繞了我當晚古怪的夢境。我夢遺了。當我渾身冰冷地在半夜裏醒來,我爬起身找來紙筆,為白天那個倔強的不幸的女人畫了一幅小像。雖然這之前我從來沒有畫過畫,但由於有刺青手藝為功底,這幅畫已足夠讓我產生抑鬱的衝動。也許我已經迷戀上了那個女人的身體。
我一直隨身帶著這幅畫,也一直暗地裏照顧著嚴蕊的傷勢。我想我這種卑微的人根本無法幫助她脫離苦海,我所能做的,隻是向四周的人傳播嚴蕊親口對我說的話。我隻能力圖使人們明白,那卑賤的柔弱的身體裏,有著一顆勇敢和正直的心。
我沒有再碰過嚴蕊的身體,卻不斷回味著手指在她肉體上的觸感。我總是偷偷地打開那幅畫,獨自在自己的欲望中掙紮,用無法言表的痛苦來祭奠我卑微的愛情。
一天,我正在酒樓中講述著嚴蕊的遭遇,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不以為然地冷笑了。我趁著酒意嗬斥了他幾句,他卻一言不發地走上來揪住了我的衣領。
那樣的奇女子,憑你的髒手也敢碰她?他一邊說,一邊將我摔了出去。
我爬起來正要高聲怒罵,卻見他從地上撿起了我失落的畫,展開一看,竟呆了一呆。
我的臉一下子紅得像隻醉蝦,他窺破了我的秘密。那裸體女人的畫像會使我在眾人麵前喪盡臉麵。我快步上前想將畫奪回,他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在人群中消失。我追著追著失去了他的蹤影,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