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遊戲六
謝元卿
我一直在尋找身上帶著黑色梅花的女子,雖然我不明白爹的意思,但有一個目標總比沒有強。當然這是一個難以達到的目標,多年過去,我一直一無所獲。我甚至懷疑世上本沒有什麼帶著黑色梅花的女子,一切不過是頭腦中無聊的幻想,對於我這種什麼都不缺的人來說。
當我從那委瑣肮髒的漢子那裏看到眼前這幅畫像時,我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這幅畫粗糙無比,但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女人胸前黑色的梅花。現在我知道了我要找的女人叫做嚴蕊,她正關押在天台的監獄之中。
我開始為了營救嚴蕊煞費苦心。我毫不吝惜地動用侯爵府的一切力量,這種力量集中地表現為金錢和千絲萬縷的關係網。
幸虧當時朱熹的勢力比起他以後的聲名來簡直微不足道,我一個半破落的侯爵就足夠將他調離了天台。而嚴蕊的名聲,在我有所渲染的大力鼓吹之下,甚至驚動了朝廷,不少人懷著由衷的敬佩稱她為“妓中之俠”。
嚴蕊從天台監獄裏被釋放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是我專門找人醫治了她的傷病。我看見她的時候她的臉蠟黃瘦損,隻有一雙無神的眼睛大大地睜著。
唐大人怎麼樣了?這是她看見我的第一句話。
你想從良嫁給他嗎?
不。她微微搖頭。他是一個好官,但我跟他完全沒有兒女私情。
他已經死了。我說,看著嚴蕊愕然的表情。難道你預測不到他的死嗎?他無恥變態的行為已使他人格喪盡,他年邁的父親也氣得臥床不起,你說他怎麼還有顏麵再活下去?
可他從來沒有妨礙過別人。幾滴淚水從嚴蕊的眼角湧出。他是一個好官,也是一個好人。我拚死想維護他,可他終於還是抵擋不住了。
可你居然還想在公堂上挑逗朱熹那根老木頭,我有些嘲諷地冷笑道,難道他果真對你笑笑你就招供嗎?
她的臉色瞬間有些蒼白。我不知道。她低聲說,我既希望他笑,又害怕他笑。我真的不知道。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故意問:我救了你,你怎麼謝我?
她無辜地望著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聲音。
好像你應該以身相許,我笑著說,這似乎是最順理成章的辦法。
不。她堅決地搖搖頭。你不知道我心裏多麼陰暗。小的時候,我爹就被一個少年殺死了。那少年把我綁在樹上,想輕薄我,卻終於害羞地走掉。他是我的仇人,但他落魄無依的神情卻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記憶中。那個時候,我一麵害怕他,卻一麵暗暗希望他真的來輕薄我。我一直為這個念頭負疚不已,我怎麼能夠如此下賤淫蕩!
這麼說,你還是愛他的。我努力抑製著自己的緊張情緒,故作鎮靜地說。
她卻舒緩地笑了,眼睛裏蒙起一層薄霧。也許是吧。也許,我隻是喜歡那種被綁縛的感覺。過了一會,又看著我說,你跟他倒是很像呢,那落魄無依的表情。
胡說!我神經質地跳起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侯爺,我要什麼就有什麼。我什麼都不缺,還在乎你這個婊子嗎?說著,我撞開門衝了出去。
不久以後,嚴蕊嫁給了一個姓趙的家夥做妾,這應該是她所能找到的唯一出路。
我參加了他們的喜宴,然後繼續我的漫遊,雖然我已經失去了目的。
一天我居然碰到了爹,她看上去老邁而憔悴。她說她要去投靠數十年不通音信的親戚。
母親呢?我急忙追問。
她還年輕,應該有更好的人去伺候她。爹有些無奈地笑笑。
所以她把你趕了出來!我憤恨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從來沒有看重過我。
也不能怪她。我愛她,她快樂我就滿意了。爹仍舊用慈愛寬和的眼光看著我。
我露出了苦笑。這輩子我第一次聽說“愛”字,卻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
元卿,你呢?你是否找到了那個有著黑色梅花的女人?
我想了想,終於隻是搖搖頭。然後我給了她一些錢,打發她上路。
找到那個女人,她是你的快樂之源。爹依然切切地叮囑我。
我忽然想起了嚴蕊和唐仲友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那色情的情景引誘著我的欲望。雖然我知道那會導致嚴重的後果,但我還是忍不住去觸摸這個禁忌,也許,它真能給我帶來快樂。
於是我找來了一個伶俐的丫頭,問她是否願意和我玩一種新鮮刺激的遊戲。
好啊。她笑嘻嘻地說。
可是在玩之前,我必須把你的舌頭割掉。
於是她拚命地搖頭。她哭了。
2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