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姬以為他想覓路而下,趕緊笑道:“這裏看全景最好,太子若想親自去遺址裏走走,那邊有另外一條道路……小心!”她話未說完,忽然一甩手中馬鞭,將幾線射向均予的光亮撥開,隨即猛地一抽均予,馬鞭再度一揮,又卷住了崖底再度射上的一串飛箭。
雲姬鞭頭使了巧勁,均予不備之下,被抽得滾倒在地。等他咳去喉中沙塵爬起來的時候,看見禦林軍已迅速趕到,箭頭如雨一般朝崖下射去。不多久,果然有一條黑影從崖下樹枝上掉落,直墜入馬撒兒罕城中去了。
“沒傷著你吧?”雲姬走過來,關切問道。
“沒事,多謝娘娘救命之恩。”均予口中雖然平淡,一張臉卻是慘白一片,心跳之快仿佛在耳中擂起了一麵戰鼓。他強撐著不讓自己顫抖得太利害,走過去抓住了馬韁繩,翻身上馬,朝山下緩緩而去。
雲姬策馬追上,見他沉悶不言,趕緊道:“別怕,已經有人下去查看那刺客身份了,你在西榮,我們自然會保你平安。”
“我不是害怕刺客,隻是猜不出刺客背後的主使。”均予收了收韁繩,緩緩道。
“自然不會是我們西榮人。”雲姬脫口說道,“你人都在這裏了,殺你做什麼。”
“那可不好說。”均予冷笑道,“我父皇隻有我一線血脈,若我糊裏糊塗死在西榮,南華勢必又是一場奪嫡之爭,到時候坐收漁利的可不正是西榮?”
“你這樣想我也無法辯駁,隻是我總覺得皇上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雲姬沉吟道,“或許……是南華某個野心奪位之人也未可知。”眼見均予再不言語,握著韁繩的手卻白得發青,雲姬又道:“反正你從此要小心些,我也會請求皇上多派人手保護你。”
關於這次刺殺的調查結果很快由鴻臚寺的柳明世告訴了均予,說禦林軍雖然沒能從刺客屍體上找到任何線索,但那刺客的相貌卻確實是南華人無疑。
“太子且寬心,或許是北迪見不得西榮南華結盟,想要挑撥我們兩國的關係。”臨去時,柳明世再次重申。
均予沒有多說什麼,送走柳明世後,隻對著牆上的中州地圖,用手指一遍遍地劃著南華帝都到西榮皇城的道路。南華、北迪、西榮,甚至處在三國夾縫中的小國,都有派人刺殺他的可能,可是從內心深處,均予卻著實害怕南華是主謀的猜測。那裏是他的根,他的夢,他生存的意義。自從那次出事後,雲姬再不敢隨便和均予外出,隻是時不時過來陪他聊天下棋,均予也略略談些南華的風土人情給她聽,日子倒也平靜。交往日久,一個宮中寂寞,一個寓居蕭索,兩人之間便自然而然生出同病相憐之意。這種情愫如同新春的綠,一天天滋長毫無所覺,驀然回頭,卻已是草色入簾。幸而均予低調,雲姬乖巧,盛德帝一直未曾過問。
這天雲姬聽均予講了自己王叔英勇戰死的往事,不由失聲道:“原來南華也有這等壯烈之士,我原來還以為南華男人都是塗脂抹粉的紈絝子弟呢。”
均予眼神一黯,望著遠方道:“因為沒有交流,所以產生偏見,正如同我以前以為西榮落後野蠻,女人都粗壯蠻橫一般。”
雲姬撲哧笑道:“所以我那日在宴會上見你彬彬有禮卻又耿介不屈,心裏就存了十二分的敬佩,隻可惜我卻如你以前所想,又粗壯又蠻橫……”
均予年少多情,豈會不明白雲姬說反話的用意,不由順著她的話頭說道:“哪裏,你又美麗又勇敢,又慈悲又溫柔,就和救人於水火之中的觀音娘娘一樣……”
雲姬望進他眼裏,漫溢的深情如同溫柔潭水一般引她深陷,不由低聲道:“隻盼你早日歸國即位,也可以救我於水火之中……”
“懷餅之恩,永世不忘。”均予見四下無人,大著膽子握住了雲姬的手,“若我能歸國,定當想方設法接你過去……”
“殿下,皇宮中派人送了寒食節糕餅來。”福寶樂顛顛地奔過來傳話,卻打斷了兩人的脈脈私語。
均予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朝福寶輕斥道:“樂成這樣,也不怕娘娘笑話。你喜歡就拿去吃吧,我對糕餅可沒興趣。”三言兩語將福寶打發走了,卻又對雲姬道,“南華的糕餅可比這裏精致十倍,以後我帶你去吃。”
雲姬垂下眼,輕輕歎道:“我從小就跟個男孩兒一樣,喜歡四處遊玩,隻盼能遊遍天下。後來進了宮,雖然規矩不那麼嚴厲,卻也隻能在皇城周圍打轉。小時候看書,說到南華無一不精致,人品無一不俊俏,心裏就念念不忘要去看看。如今你說要帶我回去,我當然信你,就算你現在隻是哄我的,我也信你。”
“我若是騙你,叫我……”均予一急,便要發誓,卻聽外麵一陣喧嚷,福寶又是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