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癱軟無力,身邊隻有“滴滴”作響的冰冷醫療器械。
後來才知道,他當日失足掉入枯井中,頭部受傷失血過多昏迷過去,幸好一群出去遊玩的驢友經過發現了他,這才從死神手裏逃出來。
他已經在病床上昏睡了兩年。
當家人都快要放棄的時候,他醒了。
“和我一起掉進去的那個女生呢?”他焦急。
“哪裏有什麼女生,就你一個人。”旁邊削著蘋果的孟媽媽白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想了想:“不過聽你導師說,他的一個女學生好像失蹤了。”
他諤諤。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他便每日發瘋似地在一摞摞曆史書籍來來回回的翻找,可是,沒有任何關於何美人的信息。
人一日比一日沉默,不言不語的讀完研究生。導師疼惜這個得意門生,親自帶他去了熟人所在的勘察院,不用麵試直接進去。
雖然是憑著後門進去的,但是孟沉的專業知識和技能不容置疑,加上他踏實肯幹,任勞任怨,頗得老院長的賞識。
事業穩步發展,感情卻絲毫不見起色。
身邊的人,這個一對,那個一雙,隻有他一個孤家寡人。
這幾年來不是沒有女人對他示好,不是沒有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但他依然一個人。一個人上班,下班,出差,回家。
家裏的親戚、單位的同事都有意無意的給他介紹對象牽紅線。他也去見女方,出發之前也會好生把自己收拾一番,精精神神、客客氣氣。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一個人回去。不是刻意為了誰而不做婚嫁,隻是沒有辦法,對誰都沒有感覺,還能怎麼辦?
不久,老院長退休了,在離開之前,他把孟沉提了上去。
孟沉接了院長的位子。
四十歲那年,他自己在外麵的公司上市了。也是在那一年,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白頭發。
嗬嗬。四十歲的壯年。是什麼讓他生出了白發年初的時候,西安北邊的深山一下出了名。一個農民農作時挖出了漢代的翠玉器件,考古學家探查一番,竟是西漢時候的古墓。墓主人是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女子,金棺玉槨。墓地工程浩大恢宏、繁華複雜,陪葬的金玉寶物都是珍奇珠寶。按照墓室的規模和陪葬級別,專家推斷這應該是個皇後級別的人,但奇怪的是,墓室裏沒有任何文字可以說明墓主人的身份。
這又是一個傳奇。
而在離墓地不遠的小山坳裏,一座頗具規模的仿古建築正在火熱動工。周圍的人都說,這個地方古時候就有一個小的行宮,好像叫做“昭台殿”。眼下有人將這塊地買了下來,重建行宮。看這個規模和設計,人們都嘖嘖有聲,大手筆啊!
日子一天天滑過,又是一年春暖花開。
幾筆大生意做完,他給自己放假,從公司回家,不知道怎麼總是心神不靈,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回發生。恍惚間又開車來到郊區的昭台殿。走過彎曲回折的仿古木質長廊,路過碧波泛痕的蓮池,再踏上一條細長的石子路。
盡頭,便是桃花林。
那片桃花林園裏全都種著他從深山裏找回來的原生品種,一株株筆直茂密,花朵絢爛綻放,繁繁密密的堆在枝頭,是好久不見的風姿悠遠,枝藤交錯,美若仙境。
不過,一眼望去,他視線並不在那些燦爛綻放的花朵之間。那紛紛擾擾吹落的花瓣之中,一個粉嫩嬌小的身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一時間,他隻覺得自己身處另一個空間,無限世界裏隻有那個人,背景裏那些清純又妖豔的桃花都不複存在,迷離的花香也一點一點淡開去。
那個人正在伸手努力去夠一支繁密的花枝,好像是察覺到身後的專注視線,便轉過了身來。
看到孟沉,她臉上露出一絲暖暖笑意,聲音淡淡的:“師兄,回來了?”
轟隆隆——腦子裏一道閃電劃過,是全身僵硬的感覺。孟沉動彈不得,看著眼前的小女子,十萬分的不敢相信,又二十萬分的想要相信。
眼前的人,分明是她,卻又不是她。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眉眼,一模一樣的神色,但是身形卻比當年的何景言還嬌小幾分,約莫隻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不禁失神,景言這個年紀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遲疑,邁不動腿:“你。”
女子攀手折下一枝繁團似錦的花枝,拎在手裏一搖一晃:“怎的蕭望之!我好不容易挨到十八歲成人了可以辦證了,絲毫不敢拖延的跑過來找你還債,你是打算不收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