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當代寫“新官場小說”的經典手法不同的是,何葆國在批判當代官場的灰色時找到—個新的視角:既不正麵切入官場,又不隔靴搔癢,而是通過描寫官員與布衣不同的價值取向,不同的言行舉止,還有不同生態的矛盾交熾,把當代官場中的醜陋一麵揭露的惟妙惟肖。例如在《八月盛宴》中,揭露當政者的數據造假,他不寫假數據是如何張牙舞爪地貽害無窮,而寫馬鋪縣統計局的副局長老楊怎樣把造假手法用到自家的“討—些紅包錢”回來之上。這樣寫,比直接揭露官場造假成風的齷齪要高明得多。
《命運敲門聲》還有—個特點:閩南話大舉進入作品。幾乎達到每篇小小說裏都能看到閩南土話的程度。如《命運敲門聲》的“我就是不開門,看你的耐性有多好”;《丟失》的“全校第一架鈴木王,”“於萍有個表兄上個月丟了一架新買的太子車,而自己前天剛剛丟了一架自行車”;《關於送錦旗的大辯論》文中的“奶奶,你腦袋裏的‘小民思想’太嚴重了”;《綽號》的“看!他是十一指佬”……這些文字,拉近了我與《命運敲門聲》的距離。因為土話入文,無疑會增加作品的親和力與感染力的。
誠然,用土話入文入戲一直見仁見智。但就一般讀者與觀眾而言,他們還是很喜歡土話出現在作品裏、銀熒上的。電視劇裏或銀幕上的毛澤東,講湖南話的毛澤東總比講標準普通話的毛澤東更讓人感到親切,就是佐證!還有最近幾年,總是名列同類電視劇收視率前茅的趙本山導演的連續劇,比如《劉老根》、《鄉村愛情故事》等,其成功的奧秘也在於劇中人總說—口地道的東北方言。當然了,土話入文入戲,要以人懂為前提。何葆國在這方麵的嚐試是有度的,值得肯定的。
《命運敲門聲》裏的小小說都很精彩,竊以為這與作者舍得用好素材鍛造精品不無關係。與有的專寫小小說的作者不同,何葆國似乎不屑於用雞零狗碎的下腳料來經營自己的小小說。換句話說,何葆國不象有的作者慣於用“放大法”來打造小小說,他用的是“濃縮法”來經營小小說。這為他的小小說好看耐看,富有閱讀張力打下了基礎。有寫作經驗的讀者在瀏覽過《命運敲門聲》後,很容易發現其中的許多篇章,既便寫成中篇小說,甚至長篇小說,素材也綽綽有餘。例如《他會回來》、《丟失》、《轉椅》、《象我的人》、《土樓新聞》等等。
合上《命運敲門聲》之前,我依習慣梳理了—下自己對這本小小說集的印象,感覺何葆國不但“長槍”玩得好,短銃也不賴,不但指哪打哪,還能隨心所欲地用子彈繡出梅花。用軍隊裏的行話說就是這個兵有一專多能的本事!何葆國的長篇小說早已為讀者所熟知,他能贏得今天的文學聲譽靠得正是長篇小說。但我沒想到葆國也這麼擅長小小說。玩起小小說,也令人拍案叫絕!
如果一定要我說說《命運敲門聲》有什麼短項的話,我想說語言稍顯粗糙。相對於他在題材的選取與運用,構思的獨到與精巧,情節的鋪排與推進上,何葆國都顯得舉重若輕來講,他的作品語言似乎有稍遜一籌之嫌,“何氏語言”特征還不能讓讀者印象深刻。其眾多文章,留給讀者的語言印象有些“千人—麵”;口語與白描也稍嫌過多,精致不足。有朝—日“何氏語言”讓人過目不忘了,何葆國小說帶給讀者的閱讀快感便會更具衝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