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睜眼時,秋月早已守候在床邊。
我坐起身來,隻聽秋月說:“魏王殿下說,倘若祝姑娘醒了,就請移駕魏王府一趟。”
“他回來了?”我看著秋月,“皇帝,怎麼處置的?”
秋月一字一句道:“削去封籍,杖責五十,終生禁足於魏王府。”
我愣了一愣,心底一瞬有些悲涼,起了身:“無論如何,我們先去魏王府。”
到魏王府之時,王府外的幾棵楓樹正隨風飄下幾片葉子,頗有些悲涼之感。而當我見到封從容時,他卻正坐在一張逍遙椅上,在院中的一棵大梧桐下喝茶。
我走過去坐到他身邊的空逍遙椅上,也端起身邊泡著的那杯茶。
我輕咳兩聲:“修身養性麼?”
封從容笑了笑:“趁著這段日子,恰好清閑一下。”
我左右環顧了一下:“祝靖明呢?”
封從容道:“他被封作了禦前侍衛。”
我茶杯差點兒摔到地上。
封從容側過頭來看我:“白薇,成敗不過朝夕。即便這樣,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
我傾過身去,一手握住他的手:“成敗不過朝夕,權貴,於我也不過隻是浮雲。隻有實在擁有,握在手中的,於我而言才是最珍貴,封從容,我既是選擇了你,就絕不會後悔。”
他看著我,一手反握住我的手,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上我麵頰:“白薇,你是我的。”他微微一笑,“敗也朝夕,成,也不過朝夕之間的事。”
入夜,我撥開他衣衫,見到背後赫然遍布的傷痕時,仍然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一點點將藥膏塗在他背後傷口上,見他手邊拳頭捏緊,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掐出絲絲血痕。
嘶——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得多疼。
我伸過手,觸到他緊握的拳頭時,力道一下子就鬆了。將手伸入他掌心,朝上覆住他彎曲的指尖:“要掐就掐我罷。”
手指在我掌心遊移,微微有些癢,他卻歎了聲,這歎息裏麵似有滿足,似有喟歎,似有壓抑:“白薇,敗給你,我心甘情願。”
窗外飄過一絲溫暖而馨香的桂花香味。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過得宛如每一對平凡的小夫妻一般,封從容每日基本上就在家看看書,種種花,而我就過來撫一撫琴,順便看看戲本子,私以為,這樣的生活挺好的。
直到某一日,我走到院中的時候,封從容並不在院中,我去房中找他,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他回過頭瞧向我:“妹妹啊,你來了。”
我抄起身旁桌上的花瓶,被封從容製止:“自己人。”
我瞧了祝靖明一眼,再瞧了一眼封從容:“你莫不是瘋了?”
祝靖明道:“你覺得,我真的會放棄和妹夫的合作,而跑去為一個不素相識的人效忠?”
“那麼,構陷之事——?”我疑惑地瞧了祝靖明一眼,祝靖明與封從容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我想我忽然明白了什麼,恐怕封從容被貶為庶民,也是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吧。我放下花瓶,道:“你們慢慢聊。”
說完我就出去了,坐在逍遙椅上,我慢慢地回味。
這麼說,祝靖明和衛相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是假的?祝靖明隻是為了打入敵人內部,作一個內應?
這麼說殷尚明的反叛也是假的?衛相以為朝堂上多了個他的人,其實反之?
這麼說在封英然事發之前,衛相的計劃祝靖明應該一早就知道了,而祝靖明知道了,封從容應該就知道了。知道了之後,封從容還對封英然說:“至少,也等到重陽,我們兄弟幾人登高望遠之後再走如何?”
我吩咐站在一旁的秋月:“魏王現在忙著,我們先回去罷。”
隻是有些事我想不清楚,譬如,封從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