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不可能。
真的完全沒有和大自然討價還價的餘地嗎?在有心人的麵前,也不是完全沒有半點回圜的餘地。
須知,無知無靈的大自然猶如一匹難馴的烈馬,霸王硬上弓固然不行。可是洞悉其規律後,順著勢跨上其脊背,降伏其一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這就是此時此刻盧孟雄和曹仲安的想法,他們試圖跨上這匹烈馬,嚐試在不違背規律下駕馭它。
過了很久很久,曹仲安才低聲開口,半問盧孟雄、半對自己說:“唉,怎麼辦才好……”
又過了很久很久,盧孟雄也半對朋友、半對自己說:“調查研究,找出原因,尋覓應付的辦法。”
是的,麵對著這樣大一場災難,隻有進一步調查研究,才能做到心中有數。
是的,需要尋找一把解開這一團亂麻的鑰匙。
麵前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還得要到哪裏去調查研究?
哪裏能找到那把鑰匙?
盧孟雄沉思了很久,緩緩吐出幾個字:
過去
現在
未來
兩個人心中都明白,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沒有現成的規律可循。隻有擴大研究的時間和空間領域,擴展到更加廣闊的現代世界。同時進入過去、未來的時間甬道,沒準兒才能窺破一絲半點大自然的秘密,找到那把解開問題的鑰匙。
考察現時世界好辦,無非是訂一張全球漫遊的飛機票的簡單問題。可是身在23世紀,怎麼能抓住早已消逝的曆史煙雲,再轉身進入尚未展開的未來世界?
這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這是23世紀,不是落後得接近原始的21世紀。隨著科學技術飛速進步,回歸過去的辦法已經找到了。這就是眾多“粉絲”可以促膝對坐請教李白、杜甫,乞求簽名合影,一幫幫憤青當麵指責秦始皇的原因。在這樣的技術條件下,那個千夫所指的獨夫民賊秦始皇,已經和秦檜、慈禧一樣無路可退,被批鬥得像倒了威的落敗公雞,早已失去“千古一帝”的威風。許多隱秘曆史也一一被勘破,有的還錄了像,幾乎再無秘密可言。
未來就不好辦了。那還是一個未知的領域,還需要摸索再摸索。
時間仿佛是一個可以調整的變數,可不像水中行舟。有規可循就可以逆流而上,直入遠古八荒;無規可循便很難順流而下,觸摸未來的磚石。
現在隻能進入過去,無法刺破未來的帷幕,怎麼辦?
盧孟雄說:“暫時不能就不能吧,往後總會有辦法解決。我們就先分道揚鑣,各自進入一段時間去摸摸底。”
這話倒也實在。
曹仲安沉吟一下說:“這也好。”
兩個人商議定了,先就這樣辦吧。圈劃的焦點也不遠,就以現時腳下的河西走廊為中心,考察其古今環境變化,從對比中覓找線索進一步分析。不消說,視野必定也會適當聯係整個西域腹地,方能作出更加全麵的判斷。兩人相約進入不同時代同一地點,這才好有一個比較。
盧孟雄是地質學家,理當就在現實世界到處看看。
曹仲安是考古學家,當然就該他回歸曆史深處。
盧孟雄動身很方便,給航空公司打一個電話就成。曹仲安也不算太難。23世紀的人,難道還像原始的21世紀,朝著往昔曆史望洋興歎,徒然抒發一腔懷古幽情不成?
好辦,好辦,隻要有規可循都好辦。
兩個人緊緊握手,打定了主意。
盧孟雄目視著曹仲安,曹仲安也緊緊盯住他。似乎隻是一次安排好的周末遠足,就這樣定下了。
可是,這畢竟……
畢竟二者之一需要進入一個未知的天地,和在現實世界裏隨便逛逛不一樣。雖說技術條件基本解決了,但也不排除萬一。
須知,某些不可預見的意外,往往就在“萬一”的情況下發生的。
可是——
這又是一個可是。世間許多事情往往又在另一個“可是”後麵峰回路轉。
話雖然這樣說,考慮到了意外的份上。可是執行這個計劃的不是別人,而是曹仲安和盧孟雄,兩個計劃周密、百折不撓的有誌者。俗話說,有誌者事竟成,就沒有什麼“萬一”不“萬一”了。
兩個朋友再一次對視,緊緊握手道一聲珍重,約定好聯係辦法,就這樣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