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戰爭中的N種可能(二)(2 / 3)

郭景雲正在氣頭上,見王雷震勸,越發來火。

郭景雲說:“雷震,你身體不適,就不要管了。老子不信,就這點共軍,能把我們攔住!”說完,他讓賈承祖親自擔當督戰隊隊長,要是進攻時哪個敢往後撤,立即把他給斃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郭景雲接到報告,已占領共軍的阻擊陣地。

在這一個多小時裏,35軍軍長郭景雲和他的部隊就在公路上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郭景雲撤回北平的機會也在一點一點地減少。但郭景雲渾然不覺。

下午2時,當郭景雲們好不容易行至下花園時,再次遇到共軍的阻擊。對於第35軍來說,兩次受阻和兩次解困的過程大同小異,隻不過這次花費的時間比上次更多一點。兩小時之後,大隊人馬才得以繼續前進。

在華北,冬天,天黑得早,才下午4點多鍾,已是黃昏,天地之間的光線漸漸暗淡起來。

郭景雲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吩咐隨行的參謀處處長賈承祖:“傳我命令,部隊加速前進,趕到雞鳴驛宿營。”

雞鳴驛位於下花園至新保安之間,距新保安10公裏。

雞鳴驛起於元代,或是更早的某個年代,由於地理位置的重要,曆來為奪天下者所看重。據稱,元朝,此驛城便是自大都經中都至蒙古舊都哈爾和林的必經之地。蒙元皇帝及貴族夏天往往北歸經於此處。到了明代,這一帶乃是與北方強敵的爭戰之地,駐軍和官員及其眷屬曾一度數以萬計。而後,這裏漸漸由側重軍驛向郵驛過渡,直至現代郵政興起,雞鳴驛才漸漸荒廢。

荒廢了的古驛,道路窄,很不好走。當第35軍軍長郭景雲和他的部隊磕磕絆絆地趕到雞鳴山下安營紮寨時,已是晚上9時。

夜色濃重。但郭景雲還是看見了鐫刻在這座雖已破損卻尚未傾倒的城門上方的“雞鳴山驛”四個大字。就在這四個大字下,副軍長王雷震抱病力勸郭景雲不要在此宿營。

王雷震說:“還是連夜趕路吧,這會兒共軍肯定不會歇著的。他們正向我方步步逼近。”

王雷震又說:“軍座,夜長夢多啊!”

郭景雲不聽勸。

郭景雲說:“共軍的兩條腿,哪能趕得我們汽車的四個輪子上。”

郭景雲接著說:“你就放心好啦,部隊實在疲勞,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早再走,絕對不遲!”

其實,郭景雲這一夜並未睡好,他不斷接到情報,說雞鳴山以北方向出現共軍,正沿公路一側的山坡構築阻擊工事;說下花園一帶也發現共軍,人數不詳;說雞鳴驛四周,共軍的部隊調動頻繁……

郭景雲睡意全無。

郭景雲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連夜召開會議,商討對策。不過,與會者都在看軍長的臉色行事,見郭景雲不提連夜開拔,大家也就很是知趣地不去觸動這根敏感的神經,隻是泛泛地說,應當派人繼續偵察共軍的動向,應當擾亂共軍構築工事,等等。郭景雲本來就是剛愎自用的人,所謂開會,對他來說,僅是形式,走走過場而已。於是,郭景雲吩咐大家,既來之,則安之,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並布置,明天一早,第267師為前衛,於拂曉發動攻擊,摧毀共軍的阻擊陣地,而大部隊則於早晨8時,及時跟進,直插新保安。

就在敵35軍夜宿雞鳴驛時,我華北第2兵團正在加速行軍。

毛澤東發來電報:“……希望楊、羅、耿能於六日夜或七日早在下花園、新保安線上抓住三十五軍及一零四軍主力……”

套在郭景雲脖子上的那根繩索越勒越緊了!

郭景雲感到喘不過氣來,是在第二天早晨。12月7日6時,郭景雲令267師為前衛,以進攻的方式為大部隊開道,可是直到中午12時,仍未前進一步。郭景雲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下午2時,郭景雲請求傅作義派飛機支援。在這之後,經過4個小時激戰,共軍主動撤離,35軍方異常艱難地進入新保安。

就在這時,郭景雲犯下了第三個錯誤。郭景雲見天色已晚,前方道路仍有共軍阻擊,即令部隊就地宿營。

仍是副軍長王雷震提出異議。

王雷震說:“軍座,應盡量爭取時間,想方設法排除障礙,或另行選擇道路前進。”

王雷震再三強調理由:“一是共軍大部隊正往這裏趕來,情況危急。二是新保安北靠大山,南臨洋河,城如鍋底,地形對我們非常不利。三是既然奉令速回北平,就沒有必要在此住下。往前走,約兩個小時,就可抵達懷來,若到了懷來,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四是受阻,即使走不出去,也應搶占有利地形,做好應對準備。軍座,這一覺實在是睡不得啊!”

讚成王副軍長意見的還有軍參謀長田士吉。

田參謀長反對在新保安宿營,認為時間拖得越久越被動,他主張連夜進攻,最好能夠趕在天亮前越過懷來,趕到八達嶺一線……

可是郭景雲根本聽不進去。

郭景雲太相信自己了。

當一個人聽不進別人的忠言之時,就成了聾子和瞎子。而聾子和瞎子在戰場遭遇失敗的概率,遠遠大於勝利。

就在這一天傍晚,走進新保安的第35軍軍長郭景雲,再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新保安成了他人生旅途上的最後一站。

細細算來,從接到傅作義撤離張家口的命令起,郭景雲尚未率部出發,就延誤了一天多時間;後來途中受阻,夜宿雞鳴驛和新保安,兩次時間加起來,大約又耽誤了一天。這樣一來,郭景雲因為錯誤,損失了兩天半的時間。

時間是一個長度單位。

人的生命長度,就是用時間衡量出來的。

從這個意義上講,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郭景雲僅用兩天半時間,就提前,加速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彌補失誤的最好方式是什麼

楊成武忽略了毛澤東關於防止敵人東逃的提醒時,恰巧戰場上出現了敵我雙方誰都不曾想到的變故,即東北先遣兵團11縱攻打密雲。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無異於推波助瀾,但好在楊成武知錯就改,給部隊下達了死命令,不準敵人突圍!

在戰場上,不僅僅敵人犯錯誤,我軍也會犯錯誤。華北第3兵團司令員楊成武在圍堵第35軍,防止其突圍時,在判斷上曾出現過一次失誤。

事情得從11月30日說起,那時候郭景雲率領第35軍101師、第267師和懷來的104軍第258師一路狂奔來到張家口。當郭景雲和孫蘭峰的部隊會合後,即於第二天上午,也就是12月1日,為擺脫困境,迫不及待地組織了大規模的分路反擊。他們從東南麵,向沙嶺子我1縱的陣地發起猛烈進攻;從西麵,由101師向我2縱第6旅陣地發起攻擊;從西南麵,則以兩個步兵師和一個騎兵旅的眾多兵力,對孔家莊一線進行反擊……由於第35軍初來乍到,自認為兵強馬壯,再加上扛著“王牌軍”的牌子,氣焰自然十分囂張!

於是,仗打得相當激烈,槍聲炮聲,此起彼伏,硝煙彌漫,遮天蔽日。

楊成武把兵團指揮所設在張家口西南舊懷安東北處,那地方離孔家莊陣地很近。楊成武站在山坡上,雖然看不到陣地上敵我雙方激烈廝殺的場麵,但身經百戰的他,僅從腳下大地震動的頻率,就足以感覺出戰鬥的不同尋常。敵人大舉反擊,企圖突破包圍,仗已經打了一天了,楊成武順著風向,聞了聞空氣中刺鼻的火藥味,就知道孔家莊的戰鬥已進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楊成武惦記著孔家莊陣地,那裏由第2縱隊5旅駐守。旅長是馬龍。麵對那麼多窮凶極惡的敵人,馬龍他們能守得住嗎?

此時,遠處的槍炮聲越來越密集了。

一個征戰多年的將軍,自然能夠聽得懂這種由槍聲和炮聲組合成的特殊語言。於是,楊成武略一思索,然後翻身上馬,在這天黃昏到來的時候,朝著孔家莊的方向飛奔而去。